思路客

第一章（第4页）

程砚舟，老夫人厉声道，自你入赘苏家，先是沉迷奇技淫巧，如今又招来这场大火，你可知罪?

程砚舟挺直腰背：祖母明鉴，火灾一事小婿确有失察之责，但绝非有意为之。

还敢狡辩！老夫人怒道，来人，请家法！

一个嬷嬷捧着一根藤条走上前来。苏芷柔见状，猛地站起挡在程砚舟身前：祖母！砚舟为救火手都烫伤了，您不能这样对他！

芷柔！老夫人又惊又怒，你竟为了一个外人顶撞祖母?

他不是外人，苏芷柔声音颤抖却坚定，他是我的丈夫，是苏家的女婿！

祠堂内一片寂静。程砚舟抬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纤弱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老夫人盯着孙女看了许久，突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程砚舟，记住你今日的承诺。若三个月后不能兑现，老身第一个将你赶出苏家！

离开祠堂，苏芷柔的腿一软，险些跌倒。程砚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没事吧?

苏芷柔摇摇头，勉强一笑：没事，只是。。。有点后怕。

程砚舟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忽然说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为我说话。

苏芷柔低下头，轻声道：我只是。。。说了实话。

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上，初夏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程砚舟的手不经意间碰到苏芷柔的指尖，两人都没有躲开。

接下来的日子，苏家上下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程砚舟亲自监督织机改良和工人培训，苏芷柔则负责调配材料和监督质量。两人常常工作到深夜，有时甚至同处一室，一个计算织造数据，一个核对账目清单。

五日后，第一批补织的贡品顺利完成，质量甚至优于原先的货物。苏远山亲自验货后，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当晚，程砚舟在书房整理织造大会的方案，忽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

苏芷柔端着一碗银耳羹走了进来：还没休息?

程砚舟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快了，再看完这些。

苏芷柔将银耳羹放在桌上，绕到他身后，突然伸手为他按摩起肩膀来。程砚舟浑身一僵，手中的毛笔差点掉落。

别紧张，苏芷柔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只是看你太辛苦了。

她的手法并不熟练，但温柔的触感让程砚舟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书房内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为一体。

芷柔，程砚舟突然开口，若有一天我离开苏家。。。

苏芷柔的手停了下来：你要走?

程砚舟转过身，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轻声道：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苏芷柔突然坚定地说，你是我的丈夫，苏家就是你的家。

程砚舟心头一热，正想说些什么，窗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谁?程砚舟一个箭步冲到窗前，推开窗户，只见一个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有人偷听?苏芷柔紧张地问。

程砚舟点点头，关上窗户：看来我们的对手比想象的更心急。

他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叠图纸，递给苏芷柔：这是我为织造大会准备的秘密武器，你收好。从明天起，我们分头行动，你负责明面上的筹备，我暗中调查火灾真相。

苏芷柔接过图纸，两人的手指在纸页间相触，一种无声的默契在彼此间流淌。

小心。她轻声说。

程砚舟微微一笑：为了你，我会的。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将清冷的光辉洒向苏州城的每一个角落。在这静谧的夜色下，一场看不见的较量已然开始，而两颗原本疏远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越靠越近。

第3章内鬼现形

黎明前的苏州码头笼罩在浓雾之中，几盏孤零零的灯笼在雾气中泛着昏黄的光。程砚舟蹲在一堆货箱后面，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的一艘货船。他已经在这里蹲守了两个时辰，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但他一动不动。

昨夜书房窗外的人影让他确信，火灾绝非意外。而能在苏府自由行动、又能接触到仓库的，必定是府中之人。

货船上下来几个人，借着微弱的灯光，程砚舟认出了领头的是个瘦高个——正是苏家绸缎庄的赵掌柜！他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然后快步走向码头另一端的一顶轿子。

轿帘掀起，露出一张苍白阴鸷的脸。程砚舟瞳孔一缩——杭州林家的二少爷林世荣！此人素有毒蛇之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赵掌柜从怀中掏出一卷东西递给林世荣，对方接过展开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又递过一个沉甸甸的袋子。赵掌柜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

程砚舟的手紧紧攥住货箱边缘，木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那卷图纸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他改良的织机设计图！

正当他准备靠近听个仔细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程砚舟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躲在阴影处——苏芷柔！

她什么时候跟来的?程砚舟心头一紧，急忙示意她别动。但为时已晚，林家的一个护卫已经发现了动静。

什么人?护卫大喝一声，拔刀向这边走来。

程砚舟当机立断，抓起一块石头用力扔向远处的货堆。砰的一声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快走！他一把拉住苏芷柔的手，向码头外飞奔。

身后传来林世荣尖锐的声音：抓住他们！

杂乱的脚步声在雾中回荡，程砚舟拉着苏芷柔左拐右绕，钻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苏芷柔的呼吸已经急促起来，但硬是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