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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尸道尽头非生死,明月犹照赶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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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像泼翻的鸡血淌过辰州河,把义庄的瓦檐染得猩红。我蹲在青石门槛上削桃木钉,刀刃刮过木纹的沙沙声里,突然掺进一阵怪响——三长两短的阴锣声刺破暮色,惊飞了檐角那串积灰的铜铃。

师父陈老司正在给新到的喜神开面,闻言手一抖,朱砂笔在尸首眉心拖出条蚯蚓似的红痕。供桌上的桐油灯啪地爆了朵灯花,映得《推背图》残页上的谶语忽明忽暗:黑狗捧头,白鸡断喉,此物出时天下愁。

带上八卦镜。师父把墨斗线团抛过来,铜铃在腰间撞出闷响,三更锣催命,怕是撞煞了。

山道上的露水浸透草鞋,每一步都像踩在阴曹的冰碴上。腐臭味越来越浓,混着股子甜腥的枣子烂味。师父突然刹住脚,旱烟锅的火星子溅在罗盘面,铜勺针正发疯似的转着圈。

老槐树的影子鬼似的摊在地上,倒吊的尸首随风轻晃。绛红嫁衣下摆滴着黑水,在月光里凝成个歪扭的怨字。我看清尸首发间别着的五帝钱,铜绿裹着层尸蜡——这分明是炼子母煞的镇物!

闭七窍!师父的暴喝和尸腹裂帛声同时炸响。那团青紫肉球弹射而来时,我瞥见它脐带还连着半截青铜符,上面的殄文像蜈蚣脚似的蠕动。

桃木剑破空声裹着道黄符,正正贴在肉球天灵。火星窜起的刹那,灰袍人靴底碾碎挣扎的邪物,转身露出道袍下摆的金线北斗:陈老司,十年不见,倒是养了只好伶俐的看门狗。

师父的烟杆当啷落地。我攥紧墨斗线,看那人从褡裢摸出个酒葫芦,仰头时喉结滚动着道狰狞疤痕——那伤我认得,是湘西排教剔骨刀留下的记号。

林凤梧。。。师父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你从落凤坡来

灰袍人扯开衣襟,三道爪痕横贯胸膛,皮肉翻卷处泛着尸毒特有的青灰。他抛来块碎玉,月光下隐约可见八卦纹:那老粽子指甲缝里抠出来的,眼熟么

师父踉跄半步,脊背重重撞上槐树。三十年前的雨夜在铜铃声里重现——那年我才七岁,缩在门缝看见祖父抱着血淋淋的八卦镜回来,镜面裂纹像蛛网爬满镇尸二字。

师兄成了尸王师父的旱烟锅在抖,烟丝簌簌落进嫁衣尸首咧开的嘴里。

林凤梧灌了口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淌进衣领:何止。那老东西在坟里搂着具穿四爪蟒袍的女尸,棺材板上刻的可是你们陈家的凤凰锁纹。

我后颈寒毛倒竖。义庄地下密室确有个鎏金匣子,每逢清明师父都对着匣中半截青铜锁诵《往生咒》。去年中元我偷看过,锁芯残留着片带血的指甲盖。

野猫嚎叫刺破夜色。林凤梧突然甩出三枚乾隆通宝,铜钱擦着我耳钉入棺盖。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白日收殓的货郎尸体正抽搐着拱起脊背,七窍钻出蛆虫粗细的黑线。

尸虱蛊!师父抄起供在神龛的鸡喉血泼去。黑线遇血即燃,蓝荧荧的火苗里浮出张扭曲的人脸——是镇上失踪半月的米铺伙计!

货郎尸体暴起时,嫁衣尸首突然破窗而入。那双青黑枯爪箍住货郎脖颈的瞬间,我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林凤梧剑尖挑开货郎天灵盖,扯出条三尺长的百足虫,虫腹密密麻麻嵌着人脸。

瞧见没他掐着蜈蚣冲我晃,虫足还在抓挠空气,辰州地界的喜神,早被人炼成了养蛊的器皿。

夜风卷着纸钱扑进窗棂,桐油灯噗地灭了。黑暗中,嫁衣尸首的银簪突然泛起幽蓝的光,簪头刻着的凤凰纹竟与密室铜锁如出一辙。师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的血在月光下黑如墨汁。

青溪镇外的赶尸客栈隐在雾瘴里,三十六盏幽冥灯灭了二十七盏。林凤梧用剑鞘挑开半腐的竹帘,腥风卷着纸灰扑在脸上,我数清横七竖八的十二具喜神——他们额间的辰州符全被撕去,取而代之的是烙进皮肉的魑魅纹。

鲛人油混尸血。林凤梧抹了把门板上的黏液,指腹搓捻间泛起磷火似的幽蓝,够买下半座辰州城的价码,就为泡制这些行尸走肉

师父的罗盘针在此处发了癔症,铜勺在盘面画着鬼画符。我的桃木剑在鞘中震颤不止,剑穗上的五铢钱叮当作响。最里头的喜神突然抽搐,寿衣前襟渗出黑水,在地面汇成个歪扭的冤字。

林凤梧扯开寿衣的手顿了顿。尸身心口钉着枚青铜棺材钉,饕餮纹裹着层血垢,钉尾缠着截褪色的红绳——这是湘西炼尸人用来锁魂的凶器,绳结打法分明是陈家独有的阎王扣。

钉尸锁魂,抽魄养丹。师父的烟锅敲在棺材钉上,溅起的绿火映亮他惨白的脸,当年师兄带着镇尸八卦失踪,原是给人做了嫁衣。

二楼传来瓷器碎裂声。我们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去时,掌柜的瘫在血泊里,胸口插着半截镇尸尺。他右手紧攥着染血的帕子,左手指甲抠进地板,拖出五道带碎肉的血痕。

林凤梧掰开死者眼皮,灰翳蒙住的瞳孔映着烛火:死了六个时辰,尸毒都沁透天灵盖了。剑尖挑开掌柜的立领,两枚发黑的齿洞赫然在目,活人赶尸客栈,死人当喜神,好一出阴阳颠倒戏。

窗外传来头遍鸡啼。原本安静的红衣尸煞突然暴起,獠牙刺破胭脂色的唇瓣。师父甩出墨斗线缠住她脚踝,线绳却滋啦冒起青烟——那绣鞋底渗出的黑水,竟在腐蚀浸过黑狗血的棉线!

正午阳气最盛时尸变。。。林凤梧剑锋划过房梁,积灰簌簌落下,这客栈底下埋着聚阴桩!

地面应声裂开。我栽进地窖时火折子照亮满墙符咒,朱砂混着人血写的赦令已褪成褐色。中央石台供着尊三头六臂的邪神像,獠牙叼着串婴儿颅骨。神龛下堆满陶瓮,封口的辰州符被尸水泡得发胀。

林凤梧的剑劈开陶瓮,黑水里浮出个蜷缩的婴尸。脐带连着块青铜胎盘,上面蚯蚓似的殄文让我后脊发凉——那纹路竟与义庄密室铜锁的断茬严丝合缝。

尸生子。。。师父的声音像秋蝉振翅,用母子煞做药引,这青铜胎盘刻的是蚩尤祭文!

红衣尸煞突然发出婴啼般的厉啸。她发间的银簪咔嗒弹开,露出中空的簪身——里头藏着半张泛黄的婚书,新郎名讳赫然是林镇南!石台下的青铜刀突然震颤,刃口映出师父惨白的脸。三十年前的雨夜记忆如附骨之疽——祖父握着这把刀剖开姑姑的嫁衣,将浸透尸油的凤凰锁扣在她脖颈。喜烛爆开的灯花里,林镇南师兄的眼眶正渗出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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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阿姐是这么死的。。。师父的指甲抠进陶瓮裂缝,指缝渗出的血珠滴在青铜胎盘上。蚩尤祭文遇血复活,化作赤红蜈蚣爬满尸煞的嫁衣。林凤梧突然扯开道袍,露出腰间缠绕的苗疆银蛇链:陈家的女儿血,该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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