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2页）

百里玄夜。周铁胆的刀还没出鞘，就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贼圣的银丝已缠住他手腕，轻轻一扯，人便如断线风筝般摔在锦缎堆上。借贵帮宝物一观。百里玄夜的声音比江风更冷，面具下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他翻开第三箱蜀锦，夹层里的紫檀木匣弹开，露出半卷泛黄的宣纸。

顾怀舟手札百里玄夜指尖拂过纸面，突然顿住。这墨迹新得能嗅出松烟香，分明是近三月才写的。他抽出腰间软剑，剑刃贴着纸面拂过，果然浮起一层薄灰——有人用密写药水篡改过。

江心忽起箫声，百里玄夜翻身跃上桅杆。只见三艘黑篷船破浪而来，船头站着个红袍女子，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血光。

慕容氏的走狗。百里玄夜冷笑，袖中飞蝗石已破空而出。红袍女子挥袖卷走碎石，箫声骤急，江面竟凝起薄冰。

百里玄夜足尖轻点，身形如燕掠过冰面。软剑抖出漫天寒芒，却在触及红袍时堪堪停住——那衣料分明是南疆天蚕丝，韧如精钢。

阁下好眼力。红袍女子咯咯轻笑，忽然扯下面纱。百里玄夜瞳孔骤缩，那容貌竟与三日前死在紫宸殿的守陵女官有七分相似。

缠斗间，百里玄夜瞥见女子腰间玉佩的蟠螭纹，与武帝那块残玉如出一辙。双生玉佩他佯装不敌，被震退三步，慕容沅芷竟舍得派亲信来夺地图。

红袍女子也不追击，只将箫抵在唇边：七月望日，荧惑守心。九转玲珑塔现世，这江湖，要变天了。

百里玄夜望着黑篷船消失在雾霭中，忽然扯下青铜面具。月光照在他清俊的面容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摸出怀中的密报，六扇门截获的慕容氏密信上，赫然写着同样的八字谶言。

三日后，金陵论剑台。

晨光熹微，江湖各派已聚在白玉擂台前。百里玄夜易容成顾怀舟三弟子，月白衣袂在晨风中翻飞。他望着擂台地砖上暗刻的星图，心中已有了计较。

顾师弟，听闻你师父临终前留了手札崆峒掌门捋着白须，眼中精光闪烁。百里玄夜垂首，袖中手指轻颤——这老狐狸的内力，竟已臻至化境。

手札在此。他呈上从广陵漕帮夺来的假册页，眼角余光扫过擂台边缘。慕容氏的死士混在人群中，腰间玉佩若隐若现。

突然，擂台地砖发出机关转动的闷响。百里玄夜足尖轻点，人已掠至星图中央。他抽出软剑，剑尖点在地砖缝隙，竟按出九宫八卦的排列。

《璇玑踏斗图》！武当长老失声惊呼，这是前朝司天监观星秘术！

百里玄夜剑锋忽转，挑开地砖夹层。一张薄如蝉翼的帛书飘落，上面用朱砂画着九层宝塔，每层塔檐都刻着星宿方位。

七月望日，荧惑守心。他念出帛书上的谶语，忽然感觉后背寒毛直竖。慕容氏的死士已拔出毒刃，却在触及他衣角时被震飞——紫宸殿暗卫的玄铁令牌，不知何时抵住了死士喉间。

谢统领，好兴致。百里玄夜转身，望着屋檐上的黑衣人。谢无咎的铁面具泛着冷光，手中令牌却收了起来。

合作如何

百里玄夜挑眉：各取所需

九转玲珑塔需萧氏血脉为引。谢无咎跃下屋檐，玄色劲装无风自动，慕容氏想借荧惑守心之象篡改龙脉，但真正的钥匙……他摸出怀中玉佩残片，在武帝身上。

百里玄夜望着帛书上的星图，忽然想起顾怀舟手札里的禁忌之术。以塔为媒窥天道，需以活人血祭。若慕容氏得手，这江山怕是要变成人间炼狱。

七月望日，还有七日。他收起帛书，软剑归鞘时发出龙吟，但荧惑守心之象，需九星连珠为引。而九星连珠……他抬头望向天际，就在今夜子时。

谢无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何尝不知今夜是关键但武帝的蛊毒已深入五脏，怕是撑不过三更。

去慕容氏寝宫。百里玄夜忽然道，那半块龙血玉佩，该物归原主了。

两人身影消失在晨雾中时，擂台地砖下的机关忽然完全开启。帛书上的星图竟开始流转，九层宝塔的虚影在晨光中浮现，塔顶那颗明珠，赫然指向紫宸殿方向。

江湖风雨欲来，而这场劫局，才刚刚开始。

永朔七年八月既晚，金陵城乌云压顶。谢无咎玄色大氅掠过琅琊王氏朱红门槛，腰间玄铁令牌撞得叮当响。门房小厮刚要阻拦，忽见令牌上蟠螭纹，竟与家主印信一般无二，吓得跪地叩首。

查税赋。谢无咎扔下三字，人已消失在垂花门后。他直奔藏书楼，袖中帛书上的星图烫得灼人。昨夜子时，九星连珠天象现于紫宸殿上空，武帝蛊毒竟压制半刻。更诡异的是，慕容氏书房暗格的青铜浑仪，与《星阙录》预言如出一辙。

藏书楼七层，樟木书架上积灰半寸。谢无咎指尖掠过《鲁公秘录》《天工开物》，忽在角落里触到冰凉的羊皮。抽出一看，竟是大梁开国太史令手书的《星阙录》，扉页题着荧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八字，墨迹暗红如血。

果然。谢无咎对照帛书星图，发现浑仪上的刻度与星宿运转轨迹完全吻合。他摸出怀中半块龙血玉佩，贴在书页上——那玉佩竟开始发烫，雕纹的蟠螭如活过来般游动。

突然，楼下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谢无咎吹灭烛火，翻身隐在书架后。月光透过雕花窗，照见两个黑衣人抬着麻袋，麻袋里渗出暗红血迹。

顾怀舟的尸首，处理了。黑衣人压低声音，谢无咎瞳孔骤缩。二十年前武帝登基时，这位炼气宗师不是暴毙了吗

待黑衣人离去，谢无咎跃出窗外。他追着血迹穿过竹林，忽见百里玄夜从假山密道钻出，怀里抱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顾前辈谢无咎认出老者腰间玉符，正是武帝亲赐的天下行走令牌。

百里玄夜点头，面色凝重：地宫机关里找到的，被锁魂钉穿了琵琶骨。他扯开老者衣襟，露出心口朱砂痣，慕容氏用替身顶替他二十年，江湖流传的《太虚真解》根本就是锁魂邪术。

老者突然睁眼，瞳孔泛紫：九转玲珑塔……在……话未说完，七窍突然涌出黑血。谢无咎疾点他周身大穴，却见那些黑血竟凝成蛇形，钻入地砖缝隙。

荧惑守心，蛇蛊现世。百里玄夜软剑出鞘，剑光如银龙探海，刺入地砖三寸。突然，整座假山开始震动，密道石门轰然开启。

谢无咎举着火折子，照见石门上刻着的星图竟与《星阙录》一般无二。他摸出玉佩贴在石门上，蟠螭纹与星图完美契合，石门发出机关转动的闷响。

密道尽头，青铜浑仪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谢无咎将玉佩嵌入浑仪凹槽，浑仪突然自行转动，九道寒光从镜筒射出，在地面投出九宫格。

璇玑棋局。百里玄夜跃上棋盘，软剑点住天枢位。谢无咎紧随其后，玄铁令牌按在天璇。两人身形如电，在棋局间腾挪，每落一子，棋盘便升起一道玉柱。

当最后一根玉柱升起时，浑仪顶端突然弹出玉匣。匣中帛书上的字迹让两人同时变色——慕容昭仪诞双子，狸猫换太子，真龙隐民间。

二十年前……谢无咎想起武帝登基时的血雨腥风，慕容氏正是靠着献上祥瑞才得势。

百里玄夜突然扯下腰间玉佩，与谢无咎的半块残玉拼在一起。蟠螭绕成双龙戏珠，珠心赫然刻着萧字。

九转玲珑塔，认的是前朝血脉。百里玄夜望向紫宸殿方向，而慕容氏书房里的浑仪，就是开启龙脉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