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1页）

响，像极了那些怪物喉间发出的咯咯声。

三天前她不该打开那扇卷帘门。

那时超市的备用发电机还能运转，冷藏库里堆积如山的速冻水饺在四十度高温里是比黄金更珍贵的硬通货。当那个满身血污的中年男人跌进来时，她正蹲在米堆后面清点最后十包盐。

救。。。救命。。。男人脖颈上的咬痕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左手死死攥着个银色金属箱。方雨抄起货架上的云南白药，却在抬头瞬间看见门外晃动的影子——三个手持钢管的身影正在街角逡巡。

现在想来，那声突兀的冷藏库警报或许是上天给的最后警示。当暴力团伙的钢管砸碎玻璃门时，她拖着受伤的男人躲进零下二十度的冷库。凝结着冰霜的金属门上，男人用最后的力气画了个倒三角形符号，那是病毒爆发初期网络上流传的军方暗号。

声波。。。干扰器。。。男人咳出的黑血在冷库地面结成细小的红珊瑚，临平山。。。实验室。。。

金属箱在他僵直的手指间滑落，箱体侧面烫印的X-12在应急灯下泛着幽蓝的光。方雨至今记得密码锁转动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冷库里清脆得像骨节断裂——0805，她生日那天的日期。

冷藏库深处的通风管道传来抓挠声，方雨将最后半瓶矿泉水浇在发烫的额头上。背包里的声波干扰器突然发出蜂鸣，绿色指示灯在黑暗中疯狂闪烁。她摸到消防斧木柄上的刻痕，那是七天前在地铁隧道里刻下的正字。

当时他们共有五个人。

戴着金丝眼镜的程序员第一个倒下。隧道积水掩盖了变异鼠群的动静，等方雨闻到血腥味时，那个总在念叨要回北京见女儿的年轻人已经只剩半截身子。他的眼镜腿插在潮湿的墙缝里，镜片上凝着发黑的血珠。

快走！退伍兵老陈把林小满推进通风井，转身点燃自制的燃烧瓶。火光中他的迷彩服后背鼓起诡异的肿块，方雨最后看见的是老陈比着战术手势的右手——三指弯曲，代表有埋伏。

此刻通风管道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方雨把干扰器调到最大功率。三个月前她在超市盘点货品时，绝不会想到这些标注着实验器材的神秘货箱会成为救命稻草。当第一个感染者扑向收银台时，是林小满情急之下启动了声波装置。

那个总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室助理现在正发着高烧，缩在堆满医疗箱的角落里发抖。方雨摸到她滚烫的额头，想起三天前在实验室档案室发现的录像带。监控画面里，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在给猩猩注射紫色药剂，笼子上的编号正是X-12。

他们给动物用了基因剪辑。。。林小满昏沉中拽住她的衣角，说是要培育超级士兵。。。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嘶吼，方雨猛地举起斧头。暗红色黏液从接缝处渗出，滴在散落一地的实验报告上。某页被血污浸透的纸角露出半行小字：声波诱导实验体攻击性提升400%——

干扰器的蜂鸣陡然变成尖锐的警报，绿色指示灯转为血红。方雨突然明白老陈最后那个手势的真正含义，实验室通风系统里根本没有什么救援通道。当第一个青灰色指爪撕开铁皮时，她抓起那叠写着绝密的文件塞进防火保险箱。

密码锁转动的声音和丧尸的嘶吼同时响起，0805。金属箱里静静躺着三支淡蓝色试剂，在应急灯的冷光下泛着幽幽的涟漪。

林小满手背上的鳞片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那些细密的纹路正沿着静脉蔓延。方雨盯着她指甲根部渗出的淡蓝色黏液，突然想起冷藏库里那箱标注着两栖类基因样本的金属罐——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蛙类标本，皮肤上也有同样的菱形纹路。

第七代实验体存活率0。37%。。。林小满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通风管里挤出来的。她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防火保险箱，指甲在水泥地面划出五道泛着荧光的刻痕。

这是三小时前开始的异变。

当时她们刚躲进实验室配电间，通风系统突然喷出大团黄绿色气体。林小满白大褂口袋里的声波干扰器骤然炸响，频率计的指针疯狂摆动到70000Hz刻度。方雨亲眼看着她的瞳孔缩成两道竖线，耳后皮肤浮现出鱼鳃状的褶皱。

别碰我！林小满撞开方雨伸来的手，后腰撞上堆满培养皿的铁架。玻璃碎裂声里，她抓过锋利的载玻片抵住自己咽喉：X-12的第三阶段变异。。。我在冷冻舱见过。。。

方雨瞥见地上滚动的培养皿标签：样本编号X-12-7，基因融合度71。4%。浸泡在淡紫色液体中的，赫然是长着鳞片的人类手指。

配电箱突然迸出火花，黑暗降临的瞬间，方雨听见液体流动的黏腻声响。她摸到手电筒按下开关，光束里林小满的右手正以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扭曲——指关节增生出锋利的骨刺，皮肤下涌动着蓝光血管。

声波。。。在改写碱基对。。。林小满的声带发出蛇类的嘶嘶声，突然扑向墙角那台布满灰尘的频谱分析仪。变异的五指插入电路板，荧屏上顿时跳动着DNA双螺旋模型。

方雨这才注意到，那些被撕碎的电线正将实验室主机的数据投射到墙面。全息影像里，某个穿着将军制服的男人正在训话：。。。要让感染者成为活体武器，就必须突破海马体记忆清除的瓶颈。。。

林小满突然发出痛苦的嚎叫，增生出蹼状组织的左手猛地拍向控制台。培养舱应声开启，六个装着变异生物的圆柱形容器缓缓升起。方雨看见第三个容器里的东西时，胃部剧烈抽搐——那是个长着鳃裂的婴儿标本，脖颈处隐约可见军用编号烙印。

他们用士兵做活体实验。林小满的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尾椎骨位置凸起尖锐的骨刺，声波不是武器。。。是催化剂。。。

警报声骤然炸响，变形的安全门外传来密集的抓挠声。方雨冲向防火保险箱，三支淡蓝色试剂在震荡中泛起涟漪。当她抽出最后一支试剂转身时，冷藏库里的噩梦重现在眼前。

林小满的颧骨正在开裂，露出内层闪着金属光泽的骨骼。她的右眼完全变成琥珀色，瞳孔里倒映着密密麻麻的红外瞄准点——透过通风口的滤网，能看见整座临平山的感染者正朝实验室涌来。

自毁程序已启动的机械女声里，方雨将试剂扎进林小满颈动脉。变异者的利爪离她眼球只剩三厘米时突然僵住，墙面的全息投影正在播放最后的实验记录：

【2025年4月17日，第49次声波诱导测试】

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对着镜头举起注射器：我们在两栖类基因片段里加入了声波共振蛋白，当特定频率——

视频突然中断，林小满皮肤下的蓝光血管开始消退。她残留着鳞片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保险箱底层，那里藏着一枚刻有倒三角形符号的青铜钥匙。

通风管道轰然塌陷，月光混着腐臭味灌入实验室。方雨握紧沾满蓝色黏液的钥匙，听见山体深处传来蒸汽火车般的轰鸣——那是老陈说过的废弃军用隧道，通风口铁网上的暗红色抓痕，此刻正与林小满手背的纹路完美重合。

林小满的指甲深深抠进操作台金属外壳，五道泛着荧光的抓痕正在腐蚀钛合金板。方雨盯着全息投影里的自毁倒计时，突然发现那些跳动的红色数字在林小满的琥珀色瞳孔里是倒映的——23:16:55，23:16:54。。。

这不是倒计时。方雨浑身发冷，是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