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2章 2（第1页）

第2章2我直接举起手机对准楼顶，点开直播，提高音量道：「这就是之前来我诊所看过病、冒充抑郁症的患者。」「他的家属还不相信他是装的，甚至往我诊所泼脏水污蔑我，今天我会带他家属和所有人看看真相！」镜头里，在十几层楼高的地方，林清辉正翻出外窗，企图向下爬。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赤条条的，全身上下仅剩一条短裤。在我话落的瞬间，巷子外响起了119的警笛声。这也是我提前报的警。火警迅速冲进来，在地面铺上了厚实的气垫。林清辉吓得一激灵，本就不稳的双腿现在更是抖若筛糠。又往下爬了一层楼，他手一滑。就这么直直地掉了下来。「啊！」楼下有人害怕地捂脸尖叫，白星淼更是慌忙向前跑了一步。但还好安全措施到位，林清辉直接一头栽进了垫子，人没什么事。白星淼大步朝林清辉跑过去，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他没什么事后，才哭着一把抱住他。「我都答应要跟你结婚了，你怎么还干这么危险的事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这到底什么情况！」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清辉捂得住上面，又护不住下面，急得脸色涨红。他忽然看见了举着手机的我，瞬间意识到我是在直播，便立刻捂住头，装出一副哭腔说：「淼淼，反正我本来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他都直播出去了，我更加没脸见人了，不如就让我这么死了吧！」闻言，白星淼转头就挥手打掉了我手机。她一边拼命用婚纱挡住林清辉，一边朝我怒骂道：「清辉都已经要寻死了，你能不能别再刺激他了亏你还是个心理医生，一点医德都没有！」听见她的话，周围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也开始议论纷纷。「这小伙子看着眉清目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心这么黑啊，人家都要跳楼了，还拿手机录人家，缺这点流量能死啊！」「还是个心理医生，赶紧吊销他执照吧，省得出来祸害病人！」直播间的弹幕也在疯狂刷屏骂我，说我为了流量，不顾病人死活。还有好心的大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白星淼，又挡在他们身前。「姑娘，这衣服你给小伙穿上，阿姨帮你们挡着，你们赶紧走！」白星淼道了谢，帮林清辉穿好衣服，转身就要走。我拾起手机，大声道：「刚才他掉下来之前的场景你也看见了，那可一点都不像要跳楼的样子。」白星淼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却意外发现，林清辉家的窗口竟然探出几个脑袋，像是正在观察下面的情况。见大家都抬头，那几个脑袋才匆匆缩回去。我看向白星淼，淡定地笑道：「我早就说过，他没有抑郁症，不会真的跳楼。你要想知道真相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上去看看」白星淼迟疑半晌，点了点头。林清辉却忽然瘫倒在地，捂着头满脸痛苦，疯狂地在地上打滚。他装模作样地大喊道：「淼淼，我抑郁症又发作了！我的头好疼啊，现在就送我去医院好不好我一分钟都等不了了！」白星淼立刻满脸心疼，冲过去将他抱在怀里。一边帮他按摩脑袋，一边想打电话叫120。我上前半步，却被她大声喝住。她看仇人似的瞪着我，「清辉都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想怎么样！江遇我最后警告你一遍，离他远一点！」我嗤笑一声，转身端来了某户人家门口放的一盆脏水，直接朝林清辉泼过去。哗啦！林清辉被冰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鲤鱼打挺般起来，拼命吐嘴巴里的脏水。「我靠你有病啊！江遇你至于吗，我不就是。。。。。。」话说一半，他忽然愣住了，才意识到自己露了馅。所有人也都狐疑地看着他。白星淼怔怔地盯着，「清辉，你刚才不是。。。。。。」我直接接了话，「他是装的！」弹幕也刷得更厉害了：「对啊，我老抑郁症了，我们抑郁患者根本就不是他那副样子！我们是精神疾病，又不是羊癫疯！」「真正的抑郁症根本不会天天把抑郁症挂嘴边的好吧更不会污蔑别人，他那副中气十足的样子，哪像有病啊！」「我也觉得，装的吧！就是为了骗老婆结婚！」「之前他老婆不是还去人家医生的诊所闹了一通么，又是泼油漆又是打人，还把人家衣服扒了，当时我就觉得怪怪的，现在打脸了吧！」「那你们说，这男的刚才脱得精光从楼上爬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见目的基本已经达到，我便关了直播，看向白星淼。「怎么样，现在要不要和我一起上楼看看」趁无人注意时，我压低声音：「前世我们被困在这件事里整整七年，现在上天让我们一起重生，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吗」白星淼的眼神微微颤动，嘴上还没说答案，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向我走来。电梯升到二十三楼，叮的一声停下。电梯门开时，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林清辉家敞开的大门。还有阵阵嘈杂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在吵架。周围站着几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保镖之类的。林清辉的家里有几个穿金戴银的女人，正围着一个光身子的女人打。一派抓小三的场景。白星淼咬了咬下唇，颤声道：「这是你从哪雇来的人江遇，你不就是想挽回我么，根本没必要。。。。。。」话没说完，那光身子的女人就抬起头，我们彻底看清了她的脸。竟然是白星淼的小姨。白星淼这下终于说不出话了，眼泪大颗滚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叹了口气，时隔七年，这件事的迷雾终于散去。我将林清辉前世的死亡真相，一一说给白星淼听。其实上辈子我就一直疑心这桩案子。林清辉是跳楼自杀的，可是他死时身上只有一条短裤，看起来很蹊跷。再加上我查过他的人际关系，发现他一直被富婆包养，甚至同时脚踏几条船。我不觉得这种人会患上抑郁症，更不会因为青梅结婚而自杀。只是那时白星淼恨透了我，觉得我就是在逃避罪责，一直不许我追查。甚至我只要提一嘴这件事，她就要发疯打我骂我。重生之后我偷拍了小姨和林清辉的照片，请私家侦探调查之后才发现，小姨竟然是包养林清辉的富婆之一。林清辉没想到她就是白星淼的小姨，她更没想到侄女的结婚对象就是自己的小男朋友。那天家宴之后，小姨和林清辉就大吵了一架。她这几天一直在威胁林清辉，不许和白星淼结婚，不然就把这件事闹到婚宴上去。林清辉自然不愿意，只能先拖着。为了安抚她，他约她在自己家见面。可白星淼实在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直到婚宴快要开始时，他才找到了时机，偷偷溜回来。两人脱了衣服，林清辉正在哄小姨时，却没想到他结婚的事被捅出去了，其他几个富婆也找上了门。狭路相逢，富婆们互相以为对方是小三，正疯狂地质问。林清辉见状不妙，只能翻窗偷偷离开。他应该是本想着翻到走廊的窗户，从下一层离开，却没想到一时脚滑，就这么摔了下来。于是他死了。而他的死亡成了笼罩在我和白星淼头顶的乌云，毁了我们的整整七年。上辈子我这么猜测过，却找不到证据。这辈子我直接偷偷在林清辉的家门口安了微型监控，他带小姨回家、几个富婆找上门来的全过程，甚至他们的对话，都被录得一清二楚。当一切被揭露，白星淼人傻了。她僵在原地，整个人不住地颤抖，嘴唇轻轻翕动着。仔细凑过去听，我才听见她说的是：「我竟然就为了这种烂人，和这种荒谬的死因，蹉跎了整整七年！」白星淼的眼泪接连掉下，她整个人却笑得癫狂。我叹了口气，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这次她没再推开我，而是接过纸巾之后，顺势握住了我的手。她两手死死攥着我，泪眼朦胧地抬头。「江遇，你费心为我查清这一切，你。。。。。。你还要我吗」我摇了摇头，直接将手抽回来，淡淡道：「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给我自己一个交代。」「我们俩从上辈子决定去民政局离婚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不是吗」白星淼顿了一下，彻底大哭出声。楼道里，林清辉偷偷摸摸地跑了上来。他凑到白星淼身边，央求道：「淼淼，这一切我都可以解释的，我不是故意的。你那么爱我，一定可以理解我原谅我的，对不对我。。。。。。」话没说完，白星淼就冷冷抬眼，猛然朝他扑过去，双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都怪你！你个贱人，是你害我失去了江遇！」「我本来可以很幸福的！我杀了你！」看见这一幕，我心里积累的前世今生的恶气，总算彻底消散。我最后看了白星淼一眼，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这晚我难得一夜好眠，隔天照旧去诊所就诊。之前白星淼的直播害我的诊所差点关停，昨天我直播之后，一切谣言不攻自破，就诊的患者总算重新多了起来。可还没看几个病患，窗外就露出了林清辉的脸。而在他身后，是怒气冲冲的白父和白母。他们直接闯了进来，重重一拍我的办公桌。「江遇，你到底什么意思」「就因为我女儿喜欢清辉不喜欢你，你就要这么设计毁了清辉！」「我告诉你，人家清辉可是金融界的青年才俊，一个月能顶你十年赚的钱，你别给我作怪！要是害我失去这么个好女婿，我闹得你在京市混不下去！」林清辉躲在他们身后，一边卖着可怜，一边得意洋洋冲我笑。看来是白父白母知道了昨天的事，却不清楚背后原因，还以为是我欺负了林清辉，替自己女婿出气来了。我往椅背一靠，冷笑一声。「金融界的青年才俊白星淼是这么跟你们说的」「她为了嫁给林清辉，为了哄他开心，还真是什么瞎话都能说出来！」「那林先生倒是说说，你混的是哪里的金融界，在哪家公司工作，每个月能赚多少，需要交多少税」白母冲我撇了撇嘴，直接上手推了我一把。「你少为难清辉！你自己没见识，不晓得金融界的厉害就直说！清辉是不跟你一般见识，不愿意出风头，才隐藏自己的实力！」他们夫妻俩将林清辉护在中间，一副捧着宝贝疙瘩的架势。白父还吹牛说什么，林清辉不说自己的工资，那是怕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怕说出来把我吓死。我呵呵两声，直接拨通了白星淼的电话。昨天之后，白星淼给我打了无数通电话，发了很多消息，我都没理。现在我竟然主动打回去，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除了紧张之外，就是满满的惊喜。「江遇，你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你原谅我了是不是！」我淡淡冲电话说了句，「你爸妈带着林清辉来我诊所闹事了，你把他们领回去。」随后便直接挂断。白星淼匆匆赶来时，她爸妈还没完没了地跟我骂骂咧咧。见她来，白母赶紧扯过她，低声道：「淼淼，你赶紧跟这个江遇说清楚，免得他还对你纠缠不休！他赚钱这么少，根本配不上你！」「你好不容易才跟清辉在一起，这可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你千万别犯傻，错过了他！」话里话外，全是对我的嫌弃，对林清辉的吹捧。白星淼咬着下唇，满脸无助又为难地看向我。我向她一耸肩，做口型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她当初在家宴上撒谎，不就是为了让她爸妈吹捧林清辉、贬低我么现在，如她所愿。看见我和白星淼对视，白父急忙将她一把拉回去。「你都跟清辉要结婚了，别跟这种人眉来眼去的！」「正好大家都在，你赶紧跟江遇说清楚，然后跟清辉商量一下重新定个婚期！」林清辉仗着自己有白父白母支持，笑看着白星淼，还伸手要抱她。白星淼却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慌忙避开，崩溃大喊：「我不会跟林清辉结婚的！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金融才俊，我是骗你们的，我。。。。。。」话音戛然而止。白星淼紧紧闭上双眼，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让她很痛苦似的。「我。。。。。。」「我真正爱的，是江遇啊！」「我这个蠢货，怎么会连自己爱谁都搞不清楚，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白星淼半是崩溃半是无助的大哭。时隔七年，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白父白母满脸懵逼，可白星淼什么都没解释，硬生生把他们赶回家了。再看向林清辉时，她的眼神格外冷漠，直接狠狠一巴掌甩过去，将他的一切辩白和甜言蜜语都打了回去。赶走所有人，她看向我时，神情瞬间柔和不少。「江遇，如果我现在说我后悔了，你能原谅我么」这天的阳光很好，恍然间我还以为自己还年轻。白星淼小心翼翼地牵我的手，说我第一次牵她的手时，就是这副珍惜得不得了的样子。她看向我的眼神晶晶亮，像极了当年那个青涩又单纯的女孩。「你以前说过的，我是你心里的至宝，无论我做错什么，你都不会怪我。」「以前我约会经常迟到让你等，答应你的事转头就忘了，你都原谅我了，这次能不能也原谅我」我静静垂眸看着她。以前的海誓山盟我还印象深刻，这话好像是我求婚成功时说的。看似距离不久，可事实上，我们已经走过整整七年了。我想了想，问白星淼，「你还记不记得，在我们第一个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愣了一下。于是我继续说下去，「那时你觉得是我害死林清辉的，我定好的酒店和鲜花都被你退了扔了，你在家里给他摆了个灵堂，让我在他灵前跪了整整一天。」我不想跪，她就用绝食要挟我。我那么宝贝她，自然只能答应。第二年的纪念日，她在家里大哭大闹，说昨晚梦见林清辉了，让我给他偿命。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要被她推下楼了。虽然她最后终究是没忍心，扑在我怀里大哭了一场，可差点坠楼的恐惧，至今还在我心里挥散不去。还有第三年，第四年。。。。。。「白星淼，你想到的全是我们过去的美好，可我现在只能想到那七年的折磨，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痛苦。」「要么，你给我跪下磕个头吧。」我苦笑着开了句玩笑。白星淼在我这里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像女神似的被我捧着，我哪指望她能给我下跪磕头可下一秒，咚的一声，她竟然真的在我面前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个头。女孩含着泪水，倔强又小心翼翼地看我。「江遇，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如果这还不能让你解气，那我就跪一整天，或者三天，或者给你磕一百个响头都可以！」仔仔细细盯着白星淼的眉眼，我发现，她脸上满是对我的爱意。可我心里此刻却冷静无比。她跪下，我不会心疼，只觉得无奈。她哭了，我不再满脑子想着哄她，只会觉得有些吵闹。心里百转千回，最终，我也只是苦笑一声。「白星淼，我好像。。。。。。真的不爱你了。」话落时，白星淼脸上血色尽褪。白星淼紧抓着我的手不放，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外面突然喧闹起来，护士冲进来，满脸为难地对我说：「江医生，您之前那个病人。。。。。。要不您还是自己出来看看吧！」我出门时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全都仰着头向上看。头顶上空飘来扯着嗓子的大喊：「让江遇给我道歉，让白星淼跟我结婚，不然我现在就从这儿跳下去！」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林清辉竟然爬上了顶楼，正站在边缘，作势要往下跳。警察很快就赶到了，拿着喇叭跟他谈判，劝他下来。他却不依不饶地撒泼，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我。林清辉指着我，大声道：「就是他！让他上来给我跪下道歉，我就不跳了！」之前吃过瓜的人群一眼就看出来，我和林清辉就是直播事件的两个男主。「不就是跪下道个歉么，能比人命重要我看干脆就让这医生上去跪一个，谁让他直播人家来着！」「说的轻巧！要是这次屈服了，以后社会上人人都学他这样怎么办！」。。。。。。一时间，我成了舆论的中心。有人逼我跪，有人劝我别理他。白星淼直接将我护在身后，仰头大喊道：「之前你冤枉江遇还不够吗明明应该是你向他道歉，凭什么要他给你下跪！」可话音落下，林清辉摇摇晃晃竟然作势真的要跳。警察也满脸为难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我上去。」白星淼立刻站在我身边，「我陪你一起。」看我们俩一起上楼时，林清辉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江遇你个贱人！凭什么抢我的老婆，你就是个舔狗而已，白星淼明明爱的是我！」一侧有警察偷偷绕到他背后，他们示意我吸引他的注意力。我想了想，便假装真的要跪下。可就在这时，林清辉突然朝我扑了过来。他死死抱住我，就要往高楼边缘跑去。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我听见他狰狞的笑声。「我才不会那么傻要跳楼呢！你去死吧！只要你死了，白星淼就是我的了！」他竟然是故意引诱我上来的，他竟敢当着警察的面杀人！我正要挣扎，却忽然听见一声大喊。白星淼咬着牙，直接朝林清辉冲了过去。她向来单薄的身体里此刻带了孤勇，双手紧紧抱住林清辉。周围没有别的退路了，她只能带着他，向前扑去。在坠楼的前一秒，白星淼拼命回头，留恋地看了我一眼。那口型是——「我爱你。都结束了。」林清辉和白星淼都坠楼死了，也如她所言，这场重生和纠葛都随之结束了。这一幕却深深印在我脑海中，成了这整件事的缩影。哪怕后来我娶妻生子，过了很多很多年，也依然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她的笑容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