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疑问,姜勋偏过头去想问女儿,然而不等他说话,只听得砰地一声,是子弹穿透轮胎的声音。 左边两个轮胎破了,车身顿时倾斜,撞在了一旁的栏杆上。 好在司机挽救及时,所以撞得不算重,但这车是开不了了。 姜勋迅速抱住姜幼笙,从车座下拔出一支枪。 “统帅,我们遇袭了。”司机说道,“目前不确定对方是哪拨人,但应该有备而来。” 否则在马路上,怎么可能精准射破他们的轮胎。 仿佛要印证这个思想,下一秒,他们的车辆前后忽然出现七、八辆黑色商务车。 车门打开,一个个持枪的、身着黑衣的男人走下来。 姜勋倏地皱眉,抱紧怀里的女儿,沉声对司机道,“用爆炸器,引开他们。” 他有笙儿,他赌不起。 “是。”司机应声,手伸到键盘下方操作几下,只见车前灯蓦地变成发射口,小型爆炸器喷射而出。 砰地一声巨响,烟雾弹随之炸开,黑衣人被炸得四处爬伏,浓白的烟雾四起,遮住了视线。 姜勋迅速打开车门,揽着姜幼笙下了车,翻过护栏,往斜坡下方走去。 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司机在后面断后,姜幼笙被姜勋揽着往前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司机,低声道,“叔叔,您要小心。” 司机没想到这个认回来的大小姐有这样的善心,笑了笑,“多谢大小姐,您和统帅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不等姜幼笙说什么,姜勋已经揽着她往下走。 下面是一大片树林,姜幼笙边走边回头看,“爸爸,司机叔叔没跟上来吗?” “他不会有事的,他也是军人。” 姜勋简短地回答,倒是对女儿的善心有几分刮目相看,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心情。 他希望女儿善良,这是做父亲正常的心情。 但他就这一个独女,以后若是将姜家交到她手里,她怎么可以这么善良,善良会害了她的。 “笙儿,你很担心他吗?”姜勋又忽然反问道。 “嗯。”姜幼笙点点头,诚实地说,“司机叔叔说,我和统帅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人人平等不是吗?任何人,都是一样重要的啊。” 人人平等。 傻姑娘,人和人怎么可能平等。 这就是,s国对孩子们的教育方式吗? 若是女儿从小在a国读书长大,就不会这样想了。 姜勋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他伸手抚着女儿的发顶,笑了笑,“笙儿说得对。我向你保证,司机叔叔不会有事的,好吗?” 姜幼笙敏感感觉到他的情绪,抱住他的胳膊,“我也要爸爸平平安安的。” 嘴甜。 姜勋揉了揉她的发顶。 二人正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寂静的枯树丛中,风声鹤唳。 姜勋蓦地停下脚步,迅速将姜幼笙推到了树后,沉声,“不许出来。” 姜勋才走出来,三个黑衣人就出现在他面前。 三人看了看姜勋,又对视一眼,是在确认目标。 “左轮雇佣兵?”姜勋冷冷地说,“你们在找死,知道吗。” “统帅先生。”雇佣兵说,“我们只看黄金。得罪了。” 话落,三人身形一变,极快地朝他逼近。 看来是要抓活的。 其中一人抬脚踢过来,姜勋侧身一躲,扣住另一个人的手腕,膝盖狠狠踢出去。 他已年过四十,但身材依旧保持很好,力道不减,和两个雇佣兵陷入搏击中。 另一人拿出枪,趁乱将枪口对准姜勋的右腿—— 树后,姜幼笙眼瞳一缩,就在那雇佣兵举枪时,她迅速冲出来,猛地抬腿踹掉雇佣兵手里的枪。 砰地一声。 子弹偏离姜勋,打在了树干上。 “你出来做什么!”姜勋怒,“笙儿,跑!” 姜幼笙怎么可能丢下父亲。 那名被她踢掉枪的雇佣兵已经逼近她。 雇佣兵身高马大,190的身高,一身可怖的肌肉,暴着根根青筋,跟他比起来,姜幼笙实在是犹如瘦弱的蚂蚁。 雇佣兵压根没有把这个细瘦的小姑娘放在眼里。 他伸手去抓她。 然而,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间,姜幼笙蓦地扣住他的手腕,借住他手臂极大的力道腾身而起,膝盖狠狠顶向他的脖颈! “呃——” 雇佣兵闷哼一声,脖颈碎裂似的疼,他反手扣住姜幼笙纤细的腿,将她狠狠摔在地上。 姜幼笙后背重重摔在枯树叶地上,她咬住下唇忍痛,在雇佣兵落下一拳时,迅速翻身躲过。 那一拳砸在地上,泥土仿佛都震动了。 姜勋急得不行,可他被另外两名雇佣兵缠着打,压根分不开身。 姜幼笙很快站起来,和那名雇佣兵近身搏斗。 她脑海中闪过的每一幅画面,都是霍西洲教她的拳击、搏斗——之前那七年,他们见面很少,但每次霍西洲回来,就只会教她这个。 不知道过了多少招,连雇佣兵都刮目相看,这小姑娘瘦瘦小小,细白得犹如最娇养的富家小姐,竟然能和他过这么多招,还打得到他。 可体重和力量悬殊,姜幼笙到底不是这种极其专业、训练几十年的雇佣兵的对手。 雇佣兵单手就能将她抱起,她被雇佣兵高高举起,举过肩头,她伸手就拔下脑后的发簪,狠狠扎进雇佣兵的后背! 雇佣兵痛哼一声,猛地将她发力地往地上砸去—— 姜幼笙下意识闭上眼睛。 可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一道身影如风般闪过,腰间一紧,她被人从半空中用力地抱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她。 砰。 惯性作用,她和那人一起往后摔跌在地上,但那人大掌托住了她的臀,将她整个身体都抬起。 她一点儿没摔到。 倒是她身下的霍西洲,当了她的肉垫,显然摔得不轻。 姜幼笙猛地扭过头,震惊地看着他,“霍叔叔……” 这才几个小时。 她都已经习惯这个称呼了。 不过。 好听。 被她这软糯的小嗓子一喊,霍西洲都觉得不疼了,他扶着她的细腰站起来,伸手给她拍了拍,低声问,“摔着了?” “我没有……你摔疼了吗?” 刚刚是她坐在他身上了。 “没事,”霍西洲摸摸她的脑袋,“先站边上,待会儿给你揉手。” 他冲她宠溺地笑,话落,倏地侧过视线,抬眼看向那名雇佣兵。 瞬间,杀气四起。 霍西洲扯下领带,蓦地上前—— 对比起姜幼笙,他的出手就堪称暴戾狠辣、招招致命。 那名雇佣兵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最后被霍西洲扭断了左臂,匕首插在了他的心脏上方。 姜幼笙蓦地睁大眼睛,捂住了嘴。 她从来没见过杀人。 更没见过霍西洲杀人……他打起架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原先那些清贵沉稳成熟全都不在,像是一匹嗜血的狼。 在霍西洲解决这名雇佣兵时,姜勋也同时扭断了最后一人的脖子。 风吹过,有淡淡的血腥味。 姜幼笙看着地上三具尸体,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想吐…… 她才一动,就有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 霍西洲低声道。 他抱起她,大步往前走去,离开了这个地方。 姜勋也大步走过来,怒道,“混小子,谁让你抱我女儿的?!” 霍西洲把姜幼笙放下,这才道,“她看不得那些。” “我姜勋的女儿,杀个雇佣兵就看不得了?!”姜勋哼道,“姜家的孩子没有孬种,笙儿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我没事,爸爸。”姜幼笙站在霍西洲边上,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笑。 姜家是a国军政世家,是历代统帅诞生的家族,她知道爸爸为什么这样说,她能理解。 姜勋走过来,从霍西洲怀里揽过女儿,担忧地问,“伤着了吗?给爸爸看看。” “没事的,就打个架而已。”姜幼笙懂事地说,小手给姜勋揉着手,唇角弯弯。 霍西洲站在后面,没说话。 只不过视线一直落在小姑娘脸上。 小丫头唇角的笑容,有点僵硬。本来那是她最柔软的地方,亲上去甜甜的。 她不是不害怕的。 她只是不想爸爸失望。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 可他却不想看到她这么懂事的样子。 他自私地希望,她一辈子无忧无虑,被他养着,开开心心地过。 可他忘了,她是姜家的孩子。 她是姜勋的女儿。 她是比他更尊贵的身份,是统帅家族的大小姐。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姜勋的思绪将他拉回来,很不悦地看着他,“你不是走了?!” 霍西洲回神,淡淡道,“您怎么知道我走了。” 姜勋冷哼,“你不是在路口右拐了?!” 霍西洲抬眼,“哦,原来您派车跟踪我?” 姜勋,“……”妈的,不小心不打自招了。 “……你是a国人,曾经都做过卧底!我监视你有错吗?!”姜勋怒。 “没错。”霍西洲倒是答得坦然。 姜勋找回了几分面子,“那你说说!你不是右拐了,怎么还在这里?!” 霍西洲坦然道,“我假装右拐,甩掉了您用来跟踪我的车,偷偷继续跟着您的车。” 姜勋更气了,“所以你这是想干什么?我看是你想跟踪我吧,你有种当着笙儿的面,说你的目的!” “是,我想跟踪您。”霍西洲淡淡道,“今天您和笙儿要去薄家拜见,我跟薄老爷子也相识,我想跟过去一起吃午餐。而您有睡午觉的时候,这样趁您下午午休的时候,我就可以找笙儿了。” “你找她干什么?!” “我想她了。”霍西洲说,“我想吻她,现在就挺想的。” 姜勋,“……” 霍西洲一下子如此诚实,把所有想法都和盘托出了,姜勋倒是被他说得愣住了,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姜勋,“你你你……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就不害臊?!” “不害臊。”霍西洲仍是淡淡道,“我和笙儿已经有夫妻之实,都不知道亲过多少次了。现在害臊的应该是您,毕竟您是岳父。” 姜勋,“……” 害臊的是他?!他、他他妈的……好吧是真的有点害臊,姜勋都不敢看怀里的女儿了,毕竟亲亲抱抱这种事,当着女儿的面这样讨论,确实有点…… 混小子,叫他诚实,谁让他说这些事了?! 姜勋气哼哼地一把揽过女儿,就往前走去。 霍西洲迈步跟在后面,呈保护的姿势。 他们走得很快,来到了河边。 姜勋的人已经到了,船只停靠在那里,几十个人齐齐单膝跪地,“统帅,大小姐,请上船,这条水路可以通到我们的地盘。” 姜勋简单地交代了几句,揽着姜幼笙就要上船。 霍西洲始终没说话,下意识抬眼扫过四周,蓦地,不远处岩石上有一道狙击反光镜晃过他的眼睛。 几乎是一瞬间,霍西洲眉心一凛,猛地伸出手,用力地推开姜勋—— 咻的一声。 是消音枪穿透皮肉的声音。 不过半秒钟。 等姜勋回过头时,霍西洲已经重重地跪了下去。 大片鲜血从他胸口溢出,染红了他身上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