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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第18章汽车又行进了十几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夜色中的山路像条僵死的白蛇,陈玉琦背着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军大衣结了冰壳,每一步都哗啦作响。他突然想,许南蔷刚来时,天气远比这还要恶劣。她夜校下课走这条路时,是不是也听着同样的声响她怕黑吗摔过跤吗天将明时,他望见崖畔飘着褪色的红旗。土坯教室窗棂上糊着化肥袋,晨光中浮现出歪扭的拼音字母,全是许南蔷的笔迹。叔叔,你找谁陈玉琦一惊,低头就看到个背水的小姑娘仰起脸,高原红像抹坏了的胭脂。噢,我找许南蔷许老师,她在这里吗她带毕业班去乡里考试了,要晚上才回来呢。如此确定的答案让陈玉琦心下一阵激动,当即表示那他等等就好。这一等,就忘了什么时辰。暮色四合时,陈玉琦蹲在灶台前生火。柴灰里埋着烤焦的土豆,是许南蔷常吃的晚饭。噼里啪啦的烧火声在日暮里格外喧嚣,突然门外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陈玉琦触电般跳起。风卷着雪粒扑进来,许南蔷一边进一边低着头给学生们排落肩上残雪。许老师!孩子们呼啦围上去,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指向阴影处:那个叔叔等你好久啦。陈玉琦从柴堆后出来,军大衣下摆沾着烤土豆的焦痕。许南蔷循声望去,怀里的考卷啪嗒掉在泥地上。孩子们也突然安静下来,三十双眼睛在两人之间逡巡。南蔷。。。。。。许南蔷并未接到任何通知,所以在此处见到陈玉琦时,脑袋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你怎么会来这我。。。。。。陈玉琦的声音卡在喉头,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她,低声道:方便去其他地方说吗许南蔷没作声,算是默认,将人带到了自己称得上简陋二字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只剩一盏煤油灯,火苗在玻璃罩里忽明忽暗。陈玉琦看着许南蔷紧抿在一起的唇线,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们谈谈吧。谈什么这些日子。。。。。。我很想你。陈玉琦,你不会翻山越岭地过来就是为了跟我忆往昔吧有事快说,我没有很闲。空气凝结了半晌,陈玉琦突然说:我被撤职了。许南蔷倒水的手顿了顿:所以呢来找我干嘛许南瑰又嫌弃你是个一穷二白的男人,于是你来找我,想让我代替她再等你两年了吗不是!陈玉琦声音突然提高,我是真的。。。。。。许老师!窗外传来拍门声,二丫发烧说胡话了!许南蔷闻言扔下水杯就跑,陈玉琦跟着冲进隔壁土房。小姑娘蜷在炕上,脸蛋烧得通红,怀里还抱着半块冻硬的窝头。去仓库拿白酒。许南蔷扯开被汗浸湿的枕巾,柜子最下面那个输液瓶。陈玉琦摸黑翻出半瓶红星二锅头,回来时见她正给二丫擦身,孩子背上青紫的冻疮刺得他眼睛疼。按着她。许南蔷蘸着白酒搓手心,可能会有点疼。陈钰琪原以为这句话是用来安慰二丫的,直到二丫在昏迷中哭喊娘别走,还将他的手背用力挠出几条血道子。。。。。。。凌晨三点,二丫终于退烧。许南蔷瘫坐在灶房门槛上,陈玉琦适时递过搪瓷缸给她:喝点水。不用,放着吧。陈玉琦悻悻收手,又起个话题:你明天要干什么许南蔷眼都没抬:给毕业班补课,。我帮你。帮我你会什么陈玉琦想了想:军体拳,改作业,背粮食。。。。。。许南蔷突然笑了,笑声比夜风还冷:陈营长,你分得清糜子和谷子吗他噎住了,许久才近似哀求一般哽咽道:南蔷,我干什么都行的,你让我赎罪好不好。。。。。。赎什么罪许南蔷突然站起来:你该去城里找许南瑰,她不是要当新娘子吗陈玉琦眼眶一阵酸涩,翻遍全身从兜里掏出那枚玉佩:这个,你拿回去,你走之后我也没有给她。我以为和她在一起是得偿所愿,可在你走之后我才发觉我这种想法有多么可笑。我爱你,我的愿望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成和你厮守终生了。南蔷。。。。。。原谅我,好不好野风喧嚣,吹得窗框呼啦啦得响。许南蔷盯着那块通体温润的玉佩,目光冷冷:我不认得什么玉的品种,在我眼里它们都是好看的玻璃。但因为喜欢,你这一块我好好珍藏了很多年。可现在我不喜欢了,所以它在我眼里,已经连一块玻璃都不如。天将将亮,远处传来鸡鸣。许南蔷没等陈玉琦的回话,转身往教室走:天亮了就下山吧,二十里外有班车。我不走!随你。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反正别再赖在我跟前说那些无聊又恶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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