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在塔喀县等着柯总。”对于宋思铭来说,柯思昂能到塔喀县,再好不过,实地考察一下,再与苗心菱见个面,投资协议大概率也就签了。本以为,这个电话到这也就结束了,但柯思昂犹豫了一下,又开启了另一话题。“宋书记,还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一下。”柯思昂说道。“柯总有什么事直说就是。”宋思铭大方地回道。“是关于我的老领导,张巍然张董的。”柯思昂说道:“一审判决下来,张董被判了死缓。”“死缓?”之前,闫胜利跟宋思铭说过,针对张巍然的量刑,大概率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至死缓之间,死刑立即执行的可能性不大。如今,按照上限判,多少有些出乎宋思铭的预料。他还以为,张巍然在国企改革浪潮中,所做出的贡献,以及过往人大代表的身份,能让法院在量刑上,稍稍放宽一点。但现在再看,在我国的法律体系之下,就不存在功过相抵一说。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张董自己对于这个判决结果是认可的,但家属还想上诉。”柯思昂又对宋思铭说道。“家属想上诉?”“理由呢?”“量刑过重?”宋思铭问道。以张巍然的年龄,哪怕死缓改无期,无期改有期,这辈子也很难活着走出监狱了,所以他猜想,家属很可能是接受不了这一点。“不光是量刑过重的问题,家属觉得张董是受人胁迫之后,才实施犯罪,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胁迫张董的那个人。”柯思昂讲述道。“受人胁迫,罪魁祸首……”宋思铭其实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大致如此。一千万一次的好处费,看似不少,可是以张巍然的身份,完全可以用更合理、更合法的手段,拿到这些钱。为了钱,铤而走险的犯罪动机,就不成立。奈何张巍然从始至终,都不肯吐露,是谁每次给他一千万,又是谁让他打招呼,帮杰森蒋夹带走私违禁精神类化学品。“这需要张董自己检举揭发,戴罪立功,张董自己不检举揭发,即便上诉,最后九成九也是维持原判。”宋思铭说道。闫胜利其实一直都想,把这个案子办扎实了,把该揪的人都揪出来,再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可办案人员始终无法攻破张巍然的心理防线,从其他方向找出罪魁祸首的尝试又是屡次失败。最后,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逼着青山市公安局,不得不尽快结案,将这个案子,办成了一锅夹生饭。“其实,家属手里,掌握着一些张董被敲诈,胁迫的证据。”柯思昂告诉宋思铭。“哦?”宋思铭眼前一亮,他怀疑地问柯思昂,“那家属为什么不把那些证据,提交给相关部门?”“他们不敢。”“他们怕证据交上去,适得其反。”柯思昂说道。“适得其反?”宋思铭一开始没理解这个适得其反是什么意思。直到柯思昂说道:“张董刚刚被抓的时候,可是在看守所自杀过。”“自杀……”宋思铭也知道张巍然在看守所自杀的事。就因为这件事,青山市看守所与张巍然有过接触的十几个人,被隔离审查,只是到最后也没审查出谁是那个内鬼。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张巍然的那次自杀,绝对不是自愿。肯定也是受到了威胁,不得不用牺牲自己的方式,也保护更多人,就比如家人。所以,家属有顾虑,不敢把关键证据交出来,也是有情可原,看守所都被渗透了,还有什么地方,不能被渗透。也许他们前脚把证据交出来,后脚就会遭到报复。张巍然再在看守所自杀一次,亦是大概率事件。不过,柯思昂这时候说这事,肯定不是闲聊。“张董的家属,是有其他想法吗?”宋思铭问柯思昂。“如果能把证据秘密地交给青山市局的闫局长,闫局长又肯为他们保密的话,他们可以考虑,把证据拿出来。”柯思昂试探着说道。众所周知,宋思铭和闫胜利的关系非常好,他最早找到宋思铭的时候,也正因为这一点。“闫局长那边,我可以帮着联系一下。”宋思铭想了想,说道。他知道,柯思昂说了这么多,就是想通过他这个渠道,让张巍然的家属,与闫胜利取得直接接触。如果还是替张巍然求情,宋思铭肯定做不到。但只是提交证据的话,宋思铭愿意帮这个忙。因为,从另一个角度,闫胜利也是希望这个案子,能有新的突破。要知道,闫胜利一路从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到支队长,再到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常务副局长,局长,副市长,还从来没有办过这么夹生的案子。这也让闫胜利的心里有了一个大疙瘩。有生之年,不把这个疙瘩解开的话,闫胜利得把遗憾带进棺材里。“宋书记,那只能是辛苦一下你了。”“你联系好了,给个时间,地点,他们直接带着证据过去。”柯思昂等的就是这句话,生怕宋思铭反悔,当即就对宋思铭说道。“好,我尽快给你回复。”宋思铭结束了与柯思昂的通话,马上就给闫胜利打电话。听说,张巍然的家属,还掌握着关键证据,闫胜利喜出望外。张巍然、杰森蒋案的一审判决是昨天出来的,张巍然死缓,杰森蒋死刑。闫胜利本以为这么重的刑罚,会刺激到张巍然,让张巍然说出幕后黑手。没想到张巍然当庭提出不上诉。至于杰森蒋,也是不上诉。杰森蒋是生产者,怎么都逃不过死刑。两个人都不上诉,这个案子也就没有二审了,闫胜利都要放弃了,没想到,宋思铭又带来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