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 14 章（第1页）

咔哒。从锁孔里抽出钥匙，陈渺推开了门，一股尘封已久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借着路口一盏不完全照进的灯，她迷迷糊糊看见屋内的陈设，依旧是那么熟悉。关好了门，陈渺从门口开始一盏盏打开灯，忍不住低声道：我回来了。刚进屋的客厅的灯，走廊的灯，厨房的灯，厕所的灯，卧室的灯。一盏盏灯，各式各样的灯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熄灭，伴随着夜归的低喃。我回来了。没有人回应，一切都是那么寂静。房间里风平浪静，无波无澜。心里波涛汹涌，掀起惊涛骇浪，却终归于沉寂。屋内少有灰尘，但是却隐隐有潮湿的气味冒出来，但是通风之后，气味逐渐淡下去。袋子敞开，香辣诱人的烧烤味儿散出来，驱散了屋子里最后一点潮湿气。虽是味道较重，但是好歹给一年多未回来的屋子增添了一份热闹气，有一种莫名的温馨。香辣的滋味在舌尖上迸发，辣得她想流眼泪。与此同时，京华大学北门门口。夜已经渐深，校园逐渐沉寂下来，少有人进出来往。校园外，街道上偶尔有人路过，也都是步履匆匆。走了。周漾手支在车窗上，对着窗外的青年挥了挥手。程西铭点头，一手拎着电脑包，一手揉了揉眼睛，乌黑的眼眶显示着他的疲惫。他点点头，打了一个哈欠：嗯，回了。周漾收回目光，放下手升上一半车窗，驾车离开。夏夜的风吹过，吹进车内，带来凉爽，散尽了工作一整天的疲惫，他心情还算不错。车绕过最热闹的市中心，一路驶向郊区，从钢筋水泥的世界向绿草高树的世界。把车停好，周漾从房子侧面走到前面。月明星稀，白色月光撒在草丛上，不远处的邻居小花园的墙头蔓延出绿意荆棘，朵朵红艳玫瑰在白墙绿叶间迎着月光盛放。玫瑰的幽香随着夜间清风送至面前，迷人至极。周漾驻足，看见半个墙面的荆棘和玫瑰，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悸动。他抬起手，手指伸直一些，似乎想要抚一抚离他最近的那一朵玫瑰。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最终还是把手放下。沉默许久，还是离开。徒留身后夜色静谧，鲜花迷人。。清晨，当阳光从窗外挪进来时，陈渺慢慢清醒。屋内气息清新，明媚的光越过敞开的窗，落在窗前的书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书和笔记本立在小书架上，桌上干净整洁，浅草绿色的桌面被照出了一片光明，另一片仍然隐藏在阴影之中。才早上八点左右，已经有一种燥热的感觉。她忙了一会儿就感觉额头已经隐隐有细汗，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扑在脸上，顿时感觉一阵清爽。吃完早饭，她就一口气将整栋房子的卫生都打扫了，好在虽然很久没有打扫，但只需要做擦桌子拖地这些清理灰尘的工作就好。快到中午的时候，陈渺歇下来准备去买点菜。老陈家的妹娃娃。锁门的时候，好像有人在喊她。陈渺顿了一下，转身时看见那人，笑着打了招呼：林姨。面前的女人拎着一袋垃圾从门前路过，她打量着她，眼里满是亲切，还露出了欣赏之色：真是你啊，放假回来啦陈渺轻轻点头，她不习惯跟长辈多说，只是维持一个文静腼腆的人设：嗯，放假了。放假了好啊，你可好久没回来了。林姨笑着看她，甚至邀请她去家里吃饭，语气间都是对于晚辈的关切，连手中的垃圾都忘了扔。有机会我会去的。陈渺弯起嘴唇，笑意盈盈的，一看就是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的乖乖女孩。林姨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就听另一边的巷子里传来孩子的喊声，妈妈！林姨反射性地回头看了一眼，回应了一声。您先去忙吧。陈渺知道她忙，也不多留他。林姨点点头，把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箱里，便赶紧走回家去。陈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里，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下来。还没等她完全放松，到了菜市场，就又有人喊她的名字。他们只是一些和老陈认识的熟人朋友，连带着认识老陈这个从小就以乖巧优秀为外人所知的宝贝女儿。一路上，陈渺买了菜，手里还拎着摊主们搭赠的蒜头葱姜，她有些无奈。其实，这些好意以前都是给老陈的，现在却都是看在情面上给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情感的延续陈渺这样想着，有些神游天外。回到家，简单吃过午饭后。陈渺躺在沙发上，腿搁在沙发的扶手上轻轻晃着。她拿起手机，将聊天联系人的名单向下翻，翻了好久才看见一个叫姐的联系人。联系人里很多个人和聊天群的名字旁边都有一个免打扰的标志，这个姐的人旁边倒是没有。这是她堂姐，早年间她还在上中学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还算好。可惜堂姐读大学时，她还在读中学，整天沉浸在书山题海里，两个人只能偶尔联系。后来等陈渺上了大学，有了时间，可是堂姐却工作、结婚，忙于事业和家庭，很少有聊天的时间。老陈在的时候，兴许是由于过往一些旧怨隔阂，大家就很少来往。自从老陈走后，她和亲戚们就更生分了，逢年过节也不会来往。陈渺和这个堂姐之前能聊几句，现在也几乎无话可说。如今回来想起她，陈渺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将问候的信息发出去。等待回信的时候，心里有一点忐忑。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专注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神，都暴露现在的心情。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她看着手机，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用手遮住了眼睛，阖眼休息。手机震动，对面消息发了过来。陈渺点开手机，被身后窗外反射在手机屏幕的明媚阳光晃到眼睛。她微微眯了一下，坐起来看消息。堂姐：还在忙。堂姐：可能今天还得加班。堂姐：[叹气][叹气]。陈渺知道她忙，也没再引出什么话题，只是简单问候几句就说拜拜了。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她叹了一口气退出聊天记录，闭着眼睛休息。也许，这就是人生，人与人之间，总是存在一道无形的单向墙。总是错过，总是留憾。从校园里的喧嚣热闹回归到这个小城镇的宁静熟悉，骤然和其他人断去联系，一个人游离在和他人接触不到的地方。还真是有些冷寂。一天无所事事，只是午睡，时间很快到了傍晚。夜凉如水，晚上没有白日那般闷热，气温还算舒适。窗外大树枝繁叶茂，草丛窸窸窣窣，不知道是蝉鸣声还是蟋蟀的声音，伴着夏日的气息。陈渺只是最平常的一次回家，但脑海里却积攒了很多东西，想要一点点释放出来。只清醒了一会儿，她就掏出笔记本电脑来。笔记本自带的键盘几乎没有什么声音，敲起来也很顺畅，不知不觉就已经写了很多。等到脖子有些酸疼时才从写作的世界里回过神来。陈渺伸伸酸痛的懒腰，浑身都酥了。她看眼文档最下面的字数，心满意足点了保存，又从头到尾检查错字错句。连续几个小时没有起身进食喝水，眸中带着些许疲惫，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才检查到一半，她就想喝水，下意识准备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喊。却突然反应过来，空荡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一股寒意从尾骨升起，蔓延至脊背，陈渺这才想起，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想呼唤的那个人，在四年多前就已经离开。陈渺没有再管电脑上的文档，将背包打开，取出一本用硬纸盒包装得很好的相册。相册很厚，一页一页翻开，每一页都有一个清瘦的男人的身影。陈渺回忆起记忆里的人，那一张有些模糊的脸又渐渐清晰，最后与照片上的人五官轮廓渐渐重叠。屏息凝神，肺部的空气仿佛渐渐被抽空，压抑得喘不上气。她合上相册，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花板，心里空落落的。本来还算清醒的思绪一下子又混乱起来，想要梳理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命运和时间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网住慌乱迷惘的人，不得逃脱。她仿佛又记起那年高三，病床上老陈那张清瘦苍白的脸，还有他努力扬起来的无力笑脸。泪水突然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