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后,结果出来了。什么都没有。别说那箱金贵的罐头,就连一块腌肉的油纸,一片猪油罐的碎陶片,都找不到。李青山铁青着脸,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卫国,这……”他看向王卫国,一时也有些没辙。沈青阳一直皱着眉,此刻他走到王卫国身边,压低了声音。“你说……他们会不会把东西藏到山里去了?”王卫国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走!”他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就带着沈家兄弟几个,朝村后的小山摸去。秋夜的山林,寂静无声。几人打着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仔细搜索着山路两旁的草丛和土坡。果然,没走多远,就在一处靠近山脚的隐蔽凹地里,沈青阳有了发现。“这里!这里的土是新翻的!”他喊了一声。几人立刻围了过去,用手里的铁锹飞快地刨开浮土和杂草。很快,一个半旧的木头箱子露了出来。正是陈东送给王卫国的那箱黄桃罐头!箱子旁边,还有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是熏得焦黄的腊肉。再旁边,一个豁了口的瓦罐里,装着满满的猪油,上面还漂着几片黑色的灰烬。甚至连那罐没开封的麦乳精,也静静地躺在坑底。看着这些失而复得的东西,王卫国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他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偷窃了。这是蓄意的纵火,是想要他王卫国一家无家可归,是彻彻底底的赶尽杀绝!当王卫国等人把东西抬回村里时,整个赵家村都陷入了一片死寂。那些刚才还理直气壮的村民,此刻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李青山那张黑如锅底的脸。李青山连夜展开了审讯。他把村里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跟王家有过节的男人都叫到了废墟前。“说!是谁干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然而,没人承认。“不是我!”“李公安,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我今天一天都在家里睡觉,哪儿也没去!”他们互相推诿,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直接证据,没有人指证,就算是李青山,也拿他们没办法。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在他面前演戏。夜,越来越深。冷风吹过废墟,卷起一阵呛人的烟灰。王卫国扶着失魂落魄的爷爷,看着眼前这片焦土,又看了看那些假装无辜的村民。他忽然笑了。那笑声很低,很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和决绝。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王卫国,与赵家村的情义,从今日起,彻底断绝。”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爷爷,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坚定。“爷爷,我们走。”“我们搬去沈家村住。”“等安顿下来,就把奶奶的坟,也迁过去。”王振华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孙子,浑浊的老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他看了一眼周围那些冷漠的面孔,又看了一眼被烧成白地的家。这个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已经没有半分值得留恋了。“好。”老人沙哑地吐出一个字,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走。”这话一出,赵家村的村民们顿时炸了锅。“不行!”赵家村的村长赵全安第一个站了出来,急切地说道。“王卫国,你不能走!你是我们赵家村的民兵!”“对!你走了,谁来保护我们赵家村?”一个村民也跟着嚷嚷起来。“前几天刘家庄才被狼群围了,你忘了?你要是走了,狼来了怎么办?”这话,简直是天大的讽刺。沈家村的人听了,当场就气笑了。“你们还要不要脸?”沈青阳的大舅指着赵家村的人,破口大骂。“人家家里着火,你们站着看热闹!”“烧了人家的房子,偷了人家的东西!现在还想让人家留下来保护你们?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就是!一群白眼狼!”沈家村的壮劳力们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义愤填膺,跟赵家村的人吵作一团。“够了!”王卫国一声怒喝,压下了所有的争吵。他红着一双眼,扫视着赵家村的每一个人。“我,王卫国,从今天起,退出赵家村民兵队。”“从此以后,赵家村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他搀扶着爷爷,拉着沈青青,招呼着沈家众人。“我们走。”今年大旱,山里的野兽都往外跑。等到秋收之后,山里食物更少,情况只会更糟。前世,赵家村就在那之后不久,被一大群野兽袭击过,死伤惨重。这一世,没有了他王卫国守着。他倒要看看,赵家村,要怎么办!“你神气什么!”人群里,赵德财看着王卫国决绝的背影,酸溜溜地喊了一句。“说得好像没你,我们赵家村就活不下去似的!”他挺了挺胸膛,大声说道:“我以前也在民兵队待过!我也会打猎!不比他差!”他巴不得王卫国赶紧滚。王卫国在一天,他就永远被压一头,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就你?”沈富国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一个被狼嚎吓得尿了裤子,被民兵队踢出来的货色,也好意思在这里吹牛?”赵德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李青山站在一旁,看着这荒唐的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村子的人,真是无可救药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户籍和粮食关系都在连山大队部,只要王卫国一家没搬出大队的范围,就不需要办理复杂的迁移手续。人群的角落里,村长赵全安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吴卫军。其实,他看到了。傍晚时分,他亲眼看到吴卫军鬼鬼祟祟地背着个大包袱,往后山的方向跑。但他不敢说。他怕啊。他怕把吴卫军逼急了,更怕王卫国一怒之下,把他和吴卫军媳妇那点见不得人的事给抖落出来。那他这个村长,就彻底当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