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55章 穿上他的皮囊（第1页）

江城。幻境的泡沫破碎，城市终于裸露出它溃烂的真容。断裂的高楼骨架刺向灰蒙蒙的天空，野草从每一条龟裂的地缝中疯长出来。废弃的车辆早已锈穿，车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仿佛一层凝固的时光。空气里，腐烂与尘埃的气味纠缠不休，灌入鼻腔，带来一阵挥之不去的死寂。“幻境……消失了！”许轻爵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陆白芷环顾四周，他们正站在一条被彻底摧毁的步行街中央。两旁的店铺门窗尽碎，但废墟之下，似乎还埋藏着旧时代的富饶。“分头行动，食物和药品优先！”陆白芷的命令冷静而迅速。命令一下，死寂的车队瞬间活了过来。这支在末世里挣扎的队伍，像一簇奄奄一息的火苗，被浇上了一整桶汽油，再次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晨日三姐妹率先冲进一家服装店。白砚丞则一头钻进五金店，金属碰撞声很快响起。许轻爵和赵小北直奔街角的药店。兴奋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驱散了废墟的死气。“快！这里的罐头垛成山了！”“都看保质期，别他妈吃死了！”“羽绒服！全是没拆封的！这个冬天能活了！”“绷带！酒精！医疗物资！我们找到了！”陆白芷刚从超市的残骸里走出，怀里抱着几袋珍贵的压缩饼干。也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长街的尽头逆光走来。那身形太过熟悉。那件标志性的黑色衣袍，在废墟的风中微微拂动。陆白芷的心跳骤停了一瞬。她看清了那张脸，冷峻，深刻，正是夜无忧！“无忧！”陆白芷的喊声里，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巨大惊喜。散落在各处的队员们听到这声呼喊，纷纷从店铺的阴影里探出头，随即，狂喜在人群中炸开。“夜哥！你还活着！”白砚丞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扳手扔出去。“夜哥！”“无忧哥哥！”晨星、赵小北等人最先看到，惊喜的尖叫几乎要冲破云霄，晨星更是想也不想，提着裙摆就朝那边跑去。然而，陆白芷、许轻爵、白砚丞这几位队伍的核心，却在看清来人的一刹那，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冰线勒住，动作骤然僵硬。他们脸上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别过去！”陆白芷闪电般出手，一把攥住了晨星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女孩痛呼出声。她的视线，像两枚淬了寒毒的钢钉，死死钉在那个走来的人影身上。那个“夜无忧”的脸上，正挂着一抹笑。那笑容看起来温和极了，却又陌生得让人骨头发冷。他加快脚步，语气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关切：“大家怎么样？都没事吧？有没有遇到危险？”一瞬间，鼎沸的人声戛然而止。搬运物资的手停在半空，奔跑的脚步凝固在地。整条废弃的长街，只剩下风刮过断壁时，发出的呜咽。陆白芷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窟。她掌心渗出的冷汗，让她攥着晨星的手腕又湿又滑。不对。完全不对！真的夜无忧，会在所有人狂欢时，一个人默默绕到外围警戒。他会冷着脸，用看废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受伤的队员，然后一言不发地扔出稀缺的物资。他甚至可能什么都不会问，只会用行动说明一切。但他，绝不会！绝不会用这种温和到近乎虚伪的语气，问出“大家还好吗”这种客套话！他关心人的方式，从来都是不容置喙的霸道与沉默的守护！另一边，许轻爵与白砚丞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瞬间读懂了对方瞳孔深处的惊骇与凝重。其余的几名核心序列者，脚步已在不经意间挪动，一个无形的、充满杀机的包围圈，正在悄然形成。陆白芷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向前踏出一步。高跟军靴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咔”声，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她的声音比江城的冬风更冷，直刺对方的眼睛。“魔蝎群从西边合围，东边是唯一的生路，我们一路逃亡，花了三个小时才甩掉它们。”她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为什么会从西边过来？”那个“夜无忧”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更“真诚”了些，他摊开手，从容解释道：“我当然是选择殿后，吸引走了最大的一股蝎群，不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吗？”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所有核心成员的心，彻底凉透。他暴露了。殿后的确是夜无忧会做的事。但“为了大家安全”这种邀功请赏的话，绝不可能从那个视众生如蝼蚁、孤高冷漠的夜无忧嘴里说出来！他会做，但他不屑说！陆白芷、许轻爵等人的脸色，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眼神的最后一次交汇，让他们确认了同一个可怕到令人窒息的事实——眼前这个。绝不是夜无忧。是有什么东西……穿上了他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