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21章 灶王爷序列（第1页）

许轻爵的帐篷里，墨香、酒气和汗味混杂，凝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案桌上，一具青铜罗盘正在飞速旋转。指针的残影扫过地图上一个个刺目的红圈。每一个红圈，都代表着一处已探明的诡异聚集地。许轻爵的眉头，随着指针的每一次跳动，便锁紧一分。帐内的灯火映出他毫无血色的脸，疲态尽显，唯有那挺直的脊梁，还撑着这支队伍最后的体面。夜无忧掀帘而入。许轻爵立刻起身，双手捧起一只青瓷杯，斟满热茶。他将茶杯递出，手臂稳得像一截枯木，杯中茶水纹丝不动。“夜兄弟，请。”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恳切。“玉竹村，你带队归来时，我就知道，这支队伍里，除了我，终于有了第二个能让所有人信服的人。”许轻爵指向桌上那本被翻到卷边的名册。“一百二十七人。”“就算一天只供一餐，每日也要消耗米三十斤，水七十斤。”“我们的水，只够三天。”他顿了顿，指节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声音里透出一种被碾碎后的沙哑。“为帅者，不敢有一刻懈怠。”“我一松劲，可能就有人，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许轻爵转头，目光直视夜无忧，没有半分算计，只有纯粹的托付。“我今天找你来，不谈虚的。”“副队长这个位置，你来坐。”“‘能者多劳’不是绑架，是我许轻爵，在请求你。”“物资，你优先调配。”“决策，我参考你的意见。”“我的指挥车，只要你需要，随时开走。”他语气一沉，几乎是在交代后事。“我只求更多人能活下去。若我先走一步，我相信你能带他们走得更远。”“夜兄弟，你的能力，不该被埋没。”夜无忧的指尖在冰凉的杯沿上轻轻摩挲，眼皮都未曾抬起。他直接打断了对方。“我问，你答。”“你是什么序列？能做什么？”许轻爵微怔，随即背脊挺直，周身不见文人迂腐，唯存一股坦荡之气：“末世前，我读了十年圣贤书。觉醒时，《论语》《孟子》化作金光护体，序列‘文圣’。”“诵‘志士仁人’，可抵御诡异精神侵袭。”“念‘道之以德’，可安抚恐慌人心。”“即便不语，只要我心存‘保众’之念，就能驱散周遭的低阶诡物。”“我的能力，只为守护车队。”“对敌不是吟诗。”夜无忧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像是一记警钟。“等你念完一句诗，你的队友，骨头都凉了。”许轻爵非但不窘，反而肃然点头。“你说得对。”“之前晨月被邪诡缠住，我诵念迟了半息，她险些受伤。”“我记下了。”他迅速将话题拉回，不再劝诱，只求一个答复。“副队长一职……”“这事不提。”夜无忧终于抬眼，目光如刀，直接斩断了他的话。“我不管你之前的目标是哪，现在，全队目标改为龙虎山，天师府。”“不走这条路，别的免谈。”许轻爵喉结滚动，只说客观困难。“那条路线上，有三处大型诡物聚集区。”“但……既然你定了，我会想办法绕开。”“只是此事体大，我需要召集所有序列者开会，必须投票通过。”“毕竟，大家的命都拴在一起。”许轻爵立刻派人传讯。片刻后，帐篷里门被猛地撞开。三个年龄不同、但面容一模一样的少女闯了进来，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莽撞。“操！又团灭了！这末日人机简直是猪！”左边那个火红短发的少女，晨日，暴躁地摔掉耳机。中间的晨月，则完全无视帐内凝重的气氛，拿出小圆镜和一支大红色号的口红，专注地描绘着唇形。右边最小的晨星，嘴里叼着棒棒糖，腮帮子一鼓一鼓，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在夜无忧身上打转。她从兜里掏出一支七彩的波板糖递过去。“哥哥，吃糖吗？甜的！”夜无忧扫了一眼那根和她刘海一样花哨的糖，声音没有起伏。“不用。”“hello，各位。”门口传来一个轻快的男声，一个瘦高少年靠着门框，双手插兜，一脸嘻哈。是赵小北。人齐了。许轻爵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这位是赵小北，十六岁，我们车队的厨师，今天早上觉醒的序列者。”赵小北向前一步，笑容里带着点新晋者的局促。“我……我的序列是‘灶王爷’。”晨星的眼睛瞬间瞪圆了。“灶王爷！那不是可以做好多好吃的！”帐篷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在这食物仅仅为了果腹的末日，一个能带来“美味”的序列，价值连城。赵小北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些，但眉宇间又有些失落。“可我的序列排名才634，前五百都没进。”“灶王爷都有了，那说不定还有齐天大圣序列呢！”陆白芷笑着打趣。“那会不会还有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张魁接了句，引来一阵哄笑。只有晨星，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小北，连嘴里的糖都忘了嚼。轮到夜无忧时，许轻爵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还是请夜兄自己介绍吧，我怕……介绍不好。”帐篷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事——那个叫李峰的序列者，现在还像一截烂肉般躺在草堆里呻吟。许轻爵和陆白芷联手，都被此人轻松压制。张魁更是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万众瞩目下，夜无忧只吐出三个字。“夜无忧。”然后，便没了下文。空气凝滞，众人面面相觑，他却再无开口的意思。晨星蹦到他面前，又换了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递过去，声音软糯。“哥哥，你是不爱说话吗？吃颗糖吧，嘴巴甜了就想说话啦。”夜无忧抬手，轻轻将糖推开。“我不吃甜。”这时，新来的赵小北皱起了眉，他往前凑了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知天高地厚。“哥们儿，你是什么序列啊？”“都是新人，别那么矜持嘛，跟个大姑娘似的。”张魁站在一旁，听得眼皮狂跳。这小子是瞎了吗？没看到李峰的下场？还敢说他“大姑娘”？这要是大姑娘，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魅魔。“我没有序列。”夜无忧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赵小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别逗了，哥们儿，没序列能来开这个会？”“是不是怕序列太差，说出来被笑话？没事，看我，生活序列不也挺受欢迎的。”夜无忧终于有了点反应，他讥诮地牵了下嘴角。“怕被嘲笑？和你一样？”“你凭什么这么觉得？”气氛骤然僵硬。陆白芷连忙出来打圆场：“小北，别问了，无忧情况特殊。”可赵小北只当这是陆白芷在为同为新人的夜无忧解围，那股少年人的好胜心和欠劲儿一下子上来了。他几步蹿到夜无忧面前，几乎要贴上去了。“装什么神秘啊哥们儿？”“报个序列名呗？”“难道是‘澡堂搓澡’序列？正好，待会儿能帮我搓个背不？”夜无忧的眼神终于动了。他垂下眼帘，看着这个满脸挑衅的少年。然后，他用一种不大，却又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的声音，问道：“序列634。”“也敢在我面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