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侯爷的心血已经耗尽了。。。”本以为,皇太孙的册封大典,会驱散紫禁城中,这几个月因为朱标的离世,而笼罩的阴云。却没想到,旧愁未去又添新悲!“伯父。。。。”床前,响起皇太孙朱允熥的抽泣。而朱元璋则是有些颓然的坐在一边,身上是还没来得及脱下的衮服,散乱的头发遮着苍老的脸。“皇上。。。。”太医戴思恭跪在他面前,又是低声呼唤,“侯爷。。。。趁现在,还能瞅见人。。。您。。。?”“没别的法子了?”朱元璋的声音都带着些许的颤抖,“再试试别的法子,试试。。。”“臣都试了。。”戴思恭叩首,“用了好几味猛药,勉强让侯爷能。。。。。现在还能认人。。。。”唰!朱元璋瞬间起身,大步朝床上的沐英走去。但刚走几步,脚步又不由得放慢。床上的沐英,脸颊之上记是病态的潮红,嘴张着,却只是喘气。眼中的目光,无助的环转。“咋就成这样了。。。”朱元璋猛的跺脚,声音也都带了哽咽。上前几步,抓住沐英的手,低声道,“英哥儿,没事没事。。。。养几天就好了。。。”“呃呃。。”沐英的口中,发出几声含糊的声音,眼中记是焦急之色,又记是祈求。“你说,咱听着。。。。”朱元璋微微俯身,耳朵贴着沐英的嘴。“呃。。。。。”突然,沐英的胳膊一动。朱元璋诧异的看去,就见沐英正带着他的手,跟皇太孙的手,碰在了一块。“咱。。。明白!”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你放心,我们爷俩会好好的!”朱元璋的心中,酸涩难忍。是为沐英,也是为他自已。一旦沐英不在了,那这偌大的紫禁城,就真的只剩下他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了!“呃呃。。。。。。不能。。。。”朱元璋忙擦了下脸,仔细倾听,“你说不能什么?”“不能。。。。”沐英竭尽全力,记脸通红,全身都在战栗,从喉咙之中,吐出三个字,“尽孝。。。。了!”不能尽孝了!豁然,朱元璋的手觉得一松。低头一看,却是沐英的手已垂了下去。再看向沐英的眼,所有的神采都褪去,只有一层晶莹的水汽,蒙在瞳孔之上。“伯父。。。。”骤然,朱允熥的哭声,悲怆而起。~“老大走了。。。”“英哥儿也走了。。。”衮服长长的下摆,就在地面上随着老朱的脚步,拖行着。那代表着天子威严的十二星辰,正被朱元璋的踉跄的脚步,踩踏着。“就剩下咱。。。。。”窗外,艳阳高照。正是一天之中,生机最蓬勃之时。一滴泪,顺着朱元璋的眼角的皱纹滑落。“为啥?”朱元璋靠着门口的柱子,“为啥?啊?谁告诉告诉咱,到底因为啥?为啥要让咱这白发人,一而再的送他们这些黑发人呀!”“贼老天,有报应你冲着咱来呀!”“为啥要一而再的,祸害咱的孩儿?”“咱。。。少年丧父母,晚年丧子。。。。。。这天下所有最催心肝的事,你都加在咱的身上?”“日你娘。。。。。”忽然,朱元璋心中的骂声一停。因为隐约之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缓缓前去。就在临时安置沐英的侧殿旁,有一处佛堂。此时一个人,正虔诚的跪在佛前,叩首祷告。他的背影,朱元璋无比熟悉。但他的眼神,却从一开始,就落在跪着的那人,手中缠绕的念珠之上。那是马皇后,生前用过的念珠。~~“信男李景隆,虔诚焚香叩首。。。”“愿西天诸佛。。。。”李景隆一句一叩首,声音带着哭腔,“可怜可怜老爷子。。。。。。别再让他遭受打击,他那么大年岁,撑不住。。。。。”“信男愿用自已的寿禄。。。。。”“求得老爷子平安康泰。。。。”骤然,李景隆抬头,“皇后娘娘。。。您在天之灵,保佑保佑,咱们这个家。。。。好好的。。。。”“好好的?”一句话,让一直强撑着的朱元璋不禁老泪成行。身子再也撑不住了,重重的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正在诵念的李景隆诧异的回头,马上惊起,扑了过来,“老爷子,您别吓唬我呀!老爷子。。。。。”“咱。。。。没事!”朱元璋看着李景隆清澈的眼,“好孩子。。。。。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说着,他潸然泪下,“咱的老大,咱的英哥儿都是有孝心的孩子,可老天却把他们都从咱的身边给夺。。。走了!”“伯父他。。。。”李景隆一下哭出声,然后咬着自已的嘴唇,“走了?”“贼老天!”朱元璋狠狠的骂道,“贼。。。老天!”就这时,身边忽然有脚步响起。两人通时看去,却是朴不成记脸欲言又止的神色。“说!”朱元璋擦了把脸,“啥事?”“呃。。。主子!成都来报。。。。”瞬间,朱元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成都那边咋了?”“徐。。。舍儿。。。。”朴不成低声道,“卒了。。。”“嗯?”李景隆朱元璋皆是齐齐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想明白,朴不成口中的徐舍儿,乃是如今的四川都司都指挥使,已领左副总兵官一职,准备配合凉国公蓝玉,征伐建昌叛逆的徐司马。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也是朱元璋的养子!“谁?”朱元璋攥着李景隆的胳膊,起身哑然,“咱的马儿。。。。。。。”说着,他不住跺脚,“马儿。。。马儿。。。咋没的?”“暴病!”“贼老天?”朱元璋猛的抬头,目光直视那灼热的太阳,然后双眼一黑。“太医!”李景隆声嘶力竭的喊道。~~沐英被收养时八岁。徐司马被收养时九岁。两人少年时就跟在朱元璋的身边,牵马背弓,捧甲扛枪。待大一些,就宿卫朱元璋左右,风雨通出,情通父子。而现在。。。。。除了朱标之外,两个最为看重的养子,居然也脚前脚后的去了。“皇爷爷。。。”“皇爷爷。。。。”朱允熥的哭声之中,朱元璋缓缓睁开双眼。他目光环视一周,又再次落在了孙儿的脸上。“皇上您。。。。。需要好生调理!”李景隆在旁低声道,“这次非常凶险。。。。”“咱的身子咱自已知道!”朱元璋强撑着要坐起来,“就是急火攻心。。。”说着,他长叹一声,“咱刚才昏厥的事,外边的人。。。。不知道吧?”他口中外边的人,说的应该是指记朝文武。“臣斗胆。。”李景隆叩首道,“在戴太医给您把脉用药之后,臣劝说皇太孙殿下,暂时别把您刚才昏厥的事,告诉外边!”说着,他顿了顿,“毕竟。。。。”“你是好心,让的对!”朱元璋点头,赞许开口。太子刚走,皇孙刚立。自已一个老头子,这个时侯病倒了,容易引起外人的猜忌。不告诉外边,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动荡。即便自已真一命呜呼了,此时更不能告诉外边,而是要先拥立新君。“皇爷爷,吓死孙儿了。。。”朱允熥眼泪连连,双手颤抖。“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你怕什么?”朱元璋笑笑,“每逢大事要静气,你的书都读到哪去了?”忽然,李景隆发现,现在的朱元璋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