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只丑萌的艾虎布偶,心事重重地回到福安里7号。
王瘸子的话像根刺扎在我心里。“借势”、“吓唬没脑子的”、“引来更厉害的”、“本身就是冲着你来的”……每一个词都让我头皮发麻。
把艾虎小心翼翼地挂在门框上方,那个小小的黄色布偶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扣子做的眼睛呆滞地望着前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威慑力。
“三位……凑齐三位……”我念叨着,看了看天井里的井,又看了看屋内的阴影。井里那位算一位,阿宅算一位,还差一位。五仙家?它们会自己找上门?
一种被当成猎物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提心吊胆。出门打工前拜拜艾虎,回家第一件事也是先看艾虎还在不在。晚上睡觉依旧点蜡烛,往井里扔糖的习惯也没断——虽然井里那位自从那晚之后也变得异常安静,糖扔下去好久才被拿走,似乎也受了惊吓。
阿宅依旧没有动静,房间里的阴影平淡无奇,仿佛它从未存在过。我每天都会放一颗糖在书桌下的阴影里,但糖块一直原封不动地待在那里。
那种诡异的平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第三天晚上,我正就着咸菜啃馒头当晚餐,忽然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有节奏的敲门声。
笃、笃、笃。
声音很轻,带着点犹豫不决的味道,不像张大爷那粗鲁的拍门,也不像王瘸子那带着不耐烦的敲打。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框上的艾虎。布偶安静地挂着,没什么反应。
“谁啊?”放下馒头,警惕地问。
门外安静了一下,然后,一个尖细又带着点油滑的嗓音响了起来,调子拖得老长:
“请问——谢月尘,谢先生——是住这儿吗?”
这声音怪腔怪调,听着特别别扭,像是故意拿捏着腔调,但又学不像。
我皱起眉,这声音完全陌生。“你找谁?”
“哎呦喂,可算找着门儿了!”门外的声音一下子热情起来,语速快了不少,但还是那股子挥之不去的怪味儿,“找的就是您呐,谢月尘谢先生!您开开门,咱有事儿,好事儿!”
好事儿?我心里警铃大作。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穷得叮当响,能有什么好事找上门?还找到这种鬼地方来?
“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我果断回绝。
“不能够!绝对没错!”门外的人(?)似乎有点急,“福安里七号,新来的谢先生,八字轻,招……呃……人缘好!说的就是您呐!您开开门,让我进去说,我这给您带了点儿……‘土特产’!”
土特产?我更觉得诡异了。蹑手蹑脚地蹭到门边,透过老木门上那道细微的裂缝往外看。
门外站着的,不是想象中的任何人。
那是一个男人,个子不高,瘦瘦巴巴,穿着一身极其扎眼的、印着巨大夏威夷扶桑花图案的衬衫,下身是条紧身得勒屁股的白色西裤,头发抹得油光锃亮,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他手里还真拎着个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些水果点心之类的东西。
但这身打扮和这老旧阴暗的福安里格格不入,显得异常滑稽和突兀。
更奇怪的是,我明明透过门缝能看到他,却感觉不到门外有活人的“生气”。反而有一种……像是很多年没打开过的老衣柜的味道,混合着一股淡淡的、野生动物的腥臊气,隐隐约约地飘进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不是人!
至少不完全是!
“你……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有点发颤。
门外的“人”整理了一下自己花里胡哨的衬衫领子,摆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姿势,尖着嗓子说:“在下……黄十八郎!听闻谢先生新居入住,特来……拜会拜会!邻里邻居的,认识一下嘛!”
黄?十八郎?
我猛地想起张大爷和王瘸子提过的“五仙”!
胡、黄、白、柳、灰!黄,就是黄鼠狼!黄皮子!
一位“仙家”,真的自己找上门了!
看这打扮,这做派,这名字……怎么透着一股浓浓的不靠谱气息?
“我……我不需要拜会!你走吧!”我死死顶着门,虽然知道这门可能根本挡不住对方。
“别呀!”黄十八郎似乎更急了,用手拍着门板,但力道控制着,没敢太用力,“谢先生,谢哥!帅哥!您信我,真是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您开开门,让我进去说,就一句!就一句!”
他越是热情,我越是害怕。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