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门边那几颗色彩俗艳的水果糖和那一小撮湿乎乎的茶叶,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这算啥?
吓唬完人之后的赔礼?还是……某种我完全理解不了的“规矩”?
阳光照在那几颗糖的玻璃纸上,反射出廉价的光泽。那茶叶更是透着一股土腥味儿,像是刚从哪个阴暗角落里抠出来的。
蹲下身,犹豫了半天,没敢用手去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把糖和茶叶包了起来,揣进兜里。扔了吧,怕又犯了什么忌讳;不扔吧,揣着这玩意儿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这叫什么事儿啊……”嘟囔着,锁上门,决定先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去买点吃的和蜡烛,顺便呼吸一下外面“正常”世界的空气。
福安里巷子白天看起来比晚上多了点人气,虽然依旧冷清。几个老人坐在自家门口的小马扎上晒太阳,眼神浑浊地看着我这个生面孔走过。他们的目光说不上友好,但也谈不上恶意,更像是在看一件会移动的家具,或者一个误入此地的傻瓜。
我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出了牌坊。
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喧嚣嘈杂,我却第一次觉得这噪音如此亲切动人。在路边摊买了几个包子,又去杂货店买了一包最便宜的红蜡烛——老板看我的眼神有点怪,大概这年头除了停电,很少有人买这玩意儿了。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直到日头开始偏西,我才不得不往回走。
再次踏进福安里那条幽深的巷子时,那种被无形之物注视的感觉又隐隐约约地回来了。我硬着头皮,目不斜视地快步走回7号门口,开门、闪身进去、关门、反锁,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后面有狗在追。
回到屋里,心才稍稍安定。把包子和蜡烛放在桌上,掏出那个用纸巾包着的小包,放在桌角,像处理一枚不定时炸弹,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昨晚的经历像阴影一样笼罩着我。提前泡好了面,早早地洗完漱,然后郑重其事地拿出新买的蜡烛。
抽出一根,想用打火机点上,又犹豫了一下,想起抽屉里那半截旧的。据说老物件有点说不清的用处?这么想着,还是把那半截红蜡烛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立在床头柜上。
“噗——”
火柴划燃,跳动的火苗点燃了烛芯。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油脂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气味的烟味弥漫开来。烛光并不明亮,昏黄的一小团,只能勉强照亮床头这一小片区域,反而让房间的其他角落显得更加幽深黑暗。
我盘腿坐在床上,对着那簇小火苗,努力回想张大爷的话。
“呃……那啥……”我有点尴尬地开口,声音干巴巴的,“借住一下……互不打扰?”
说完自己都觉得傻透了。清了清嗓子,又试着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我就暂住,绝对没有恶意,晚上好好睡觉,谁也别吓唬谁,行不?”
烛火安静地燃烧着,偶尔轻微地跳动一下。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叹口气,吹熄了蜡烛——总不能点一晚上,万一着火了呢。房间里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一点微弱的月光透进来。
摸索着躺下,这次特意检查了两只鞋,都鞋尖朝外摆得整整齐齐。然后拉过被子,这次没蒙头,但耳朵却竖得像天线,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外面很安静。没有唱戏声,没有异常的滴水声(那个杯子还接着)。
就在我迷迷糊糊,以为今晚能平安度过的时候——
“咔哒。”
一声轻微的,像是小石子敲击玻璃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心脏又提了起来。
声音来自……窗户?
屏住呼吸,慢慢转过头,看向那扇对着天井的窗户。窗帘没拉严,留下一道缝隙。
“咔哒。”
又一声!
好像有什么小东西打在了玻璃上。
不是幻觉!
咬咬牙,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蹑手蹑脚地爬下床,蹭到窗边,屏住呼吸,透过那道窗帘缝隙往外看。
天井里月光朦胧。
井口依旧盖着石板。
但在那石板旁边,地上好像有个小小的、白乎乎的东西在动。
我眯起眼睛,仔细辨认。
那好像……是只兔子?
一只用白纸粗略折叠成的兔子,巴掌大小。此刻,它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着,笨拙地、一下下地朝着他的窗户方向跳跃!每次落地,那纸做的身体碰到地上的小石子,就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头皮发麻!这是什么新型的恐吓方式吗?
就在我考虑是不是要冲出去一脚踩扁那纸兔子时,那纸兔子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其实就是折叠出的一个角),对着我的方向,左右晃了晃。
然后,它伸出一条撕出来的小纸腿,指了指地上。
我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