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拖拉机的刘叔被他念叨得更加紧张了,把这钢铁疙瘩开出了牛车的速度。
沈青青看着丈夫紧张的侧脸,心里又暖又想笑。
这个男人,平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好像天塌下来都能顶住的模样。
可一遇到她的事,就紧张得像个毛头小子。
到了县医院,一股浓重的来苏水味扑面而来。
白色的墙壁,穿着白大褂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还有病房里偶尔传出的呻吟声,都让从小在村里长大的沈青青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和局促。
王卫国熟门熟路地办好了所有手续,将她安顿在了一个干净的双人病房里。
“别怕,有我呢。”
他握住沈青青有些冰凉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这三天,王卫国几乎是寸步不离。
喂水、擦脸、按摩浮肿的小腿,甚至连上厕所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细致得让同病房的大姐都羡慕不已。
“妹子,你可真有福气,嫁了这么个会疼人的男人。”
沈青青只是抿着嘴笑,眼里的幸福都快要溢出来。
第三天下午,肚子开始一阵阵地发紧。
沈青青被推进了产房。
王卫国在产房外来回踱步,心揪得紧紧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年代生孩子的风险。即便是在医院,也并非万无一失。
前世,他听过太多因为生产而阴阳两隔的悲剧。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后怕。
所以,他才无论如何都要坚持来医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直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走廊的寂静。
“哇——”
王卫国浑身一震,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又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他几乎是冲到了产房门口。
门开了,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满脸笑容。
“恭喜,母子平安,是个七斤二两的大胖小子!”
王卫国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着襁褓里那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家伙,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又是个儿子。
消息传回沈家,全家上下又是一片欢腾。
沈家真的是阳盛阴衰,算起来,到小山他们这一辈,三代人里,就出了沈青青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沈壮、沈柱兄弟俩,年轻时就盼着能有个女儿,结果一生就是四个臭小子。
到了第二代,沈青山生了俩,沈青海生了一个,也全都是带把的。
现在,就连沈青青这个唯一的女孩,也接连生了两个儿子。
不过,在这个“多子多福”、“养儿防老”观念根深蒂固的年代,生儿子绝对是件大喜事。至少,女儿家不用担心将来在婆家因为生不出儿子而被磋磨,受闲气。
老爷子最高兴,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几圈,当即就给小孙孙取好了名字。
“就叫王海,大海的海。”
老爷子捻着胡须,一脸得意。
“一个叫山,一个叫海。山海,山海,多气派!”
这一胎,沈青青怀得精心。
王卫国变着法儿地给她弄好吃的,鸡汤、鱼汤、骨头汤就没断过,养得她气色红润,身体底子极好。
所以生得格外顺利,产后恢复得也快。
王卫国不放心,硬是让丈母娘陈翠霞陪着,在医院里又住了七天,确认沈青青和孩子都健健康康,才准备出院。
出院这天,沈青阳特地跟厂里请了假,赶着大队的牛车来接。
牛车走得慢,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