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在焕的鞠躬在惨白的闪电映照下,如通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花白的鬓角在顶灯下泛着微光,九十度的鞠躬姿势让他的声音闷在胸腔里,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共鸣。
“请……请务必善待……starhope的孩子们。”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剖开了房间内凝滞的空气。
角落里,李知恩蜷缩的身影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埋在臂弯中的脸更深地藏了进去,只有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
凌云的目光从金在焕佝偻的背影上掠过,落在那个角落里看似熟睡、实则浑身紧绷的纤细身影上。
他放下酒杯,杯底与水晶茶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金会长。”
凌云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starhope会继续独立运营,现有管理层暂时不变。但李知恩的合约——”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今晚解除所有非正常条款。
明天上午十点,我的律师团队会到首尔总部完成交割。”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金在焕缓缓直起身,脸上的皱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刻。
他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李知恩,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拿起那张烫手的支票,步履蹒跚地走向门口。
宋哲无声地跟上,为他拉开沉重的实木大门,随后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房间内的两个人。
“咔哒。”
门锁落下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个信号,彻底打破了房间内勉力维持的表面平静。
窗外,台风依旧在肆虐。
暴雨如注,疯狂地抽打着玻璃幕墙,发出密集而狂暴的噼啪声。
闪电时不时撕裂夜空,将房间映照得忽明忽暗。
音响里的爵士乐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只剩下风雨的咆哮和中央空调微弱的嗡鸣。
凌云站起身,昂贵的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走向那个角落里的单人沙发,脚步沉稳而克制。
随着距离的缩短,他能清晰地看到李知恩纤瘦的肩膀在轻微地颤抖,看到她浓密的睫毛如通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颤动着。
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洇进深灰色的西装袖口——那是他的外套,之前被她攥得皱皱巴巴的部分。
他在沙发前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这个姿势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当他还是个孩子,而她已经是练习生时。
她总喜欢这样蹲下来与他平视,笑着揉乱他的头发。
如今位置倒转,时光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
“知恩姐。”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是温柔的,与方才谈判时的冷酷判若两人。
“为什么装睡?”
没有回应。
只有又一滴泪珠滚落,打在他撑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背上,滚烫得几乎灼人。
凌云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濡湿的睫毛,拭去那滴将落未落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