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玄空诀
嘉靖年间,江南水乡多了个怪人。
这人约莫二十七八岁,青布道袍洗得发白,腰间悬着个黄铜罗盘,指针总在盘心微微颤动,像有活物栖在里面。
他自称沈玄,没人知道他从哪来,只晓得他懂些寻龙点穴的本事,更奇的是,夜里常能看见他在荒坟野岭走动,手里桃木剑上的朱砂,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这日沈玄刚在苏州城外破了个阴煞局——有富户为抢风水宝地,竟将祖坟迁到乱葬岗,引得孤魂夜夜哭嚎,搅得四邻不安。
他用三枚五帝钱镇住坟头,又画了道安魂符焚在坟前,才算平息了怨气。那富户送来的白银,他分文未取,全散给了周边受扰的农户。
沈先生,您这本事,不去京城给王侯看风水,倒在这乡野间耗着,可惜了。有老农揣着刚分到的碎银,满脸惋惜。
沈玄正擦拭桃木剑,闻言只淡淡一笑。他袖口沾着的朱砂蹭在剑鞘上,留下一点红痕,像滴凝固的血。王侯将相的风水,哪有百姓的安稳值钱。
话音刚落,罗盘突然嗡地一声转得飞快,指针死死指向西北方。沈玄眉头一挑——那是城西的方向,有邪祟异动。
第二章
绣坊魅影
城西的锦绣坊最近不太平。
坊主柳氏是个寡妇,三十出头,生得一副好模样,一手苏绣更是出神入化。可半个月前起,绣坊总在深夜传出女子的哭声,绣架上的丝线会莫名缠成死结,更邪门的是,柳氏新绣的一幅百鸟朝凤图,第二天总会多出几只黑色的鸟,眼神怨毒,看得人头皮发麻。
沈玄赶到时,柳氏正抱着那幅画发抖。画上的凤凰本该金碧辉煌,此刻却像蒙了层灰,周围的百鸟缩着脖子,而那几只黑鸟,竟像是活的,翅膀微微扇动着。
沈先生,您可得救救我。柳氏眼圈泛红,露出一截皓腕,上面有几道浅浅的抓痕,昨夜我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这画是它的……
沈玄凑近细看,指尖拂过画布,触到一丝冰凉的阴气。这绣线有问题。他捻起一根掉落的丝线,放在鼻尖轻嗅,混了尸油。
柳氏吓得尖叫一声,瘫坐在地。
沈玄没再多言,从布包里取出黄符,用朱砂笔在上面画了道破煞符,贴在绣架上。又取出七枚铜钱,围着绣坊摆了个北斗阵。做完这一切,他对柳氏道:今夜锁好门窗,无论听见什么都别开门。
夜里,沈玄守在绣坊对面的茶寮里。三更刚过,一阵阴风突然卷起,绣坊的窗户吱呀作响,隐约有个穿红衣的影子贴在窗纸上,指甲抓挠着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玄握紧桃木剑,推门而出。那影子察觉到动静,猛地转身,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眼眶淌着黑血,正是绣画上那些黑鸟的眼神。
这画是我的,谁也抢不走!红衣女鬼尖声嘶吼,指甲变得尖利,直扑沈玄而来。
沈玄不慌不忙,桃木剑直指对方心口:你本是绣娘,因执念太深化为厉鬼,强占他人成果,可知罪孽
女鬼显然被说中了痛处,更加癫狂:那柳氏凭什么用我的绣稿扬名她该偿命!
原来这女鬼生前也是个绣娘,因难产而死,临死前未完成的百鸟朝凤图被柳氏偶然得到,稍作修改便拿去参赛,得了头奖。女鬼怨气难平,便附在画上作祟。
沈玄叹了口气:技艺本无主,能发扬光大,也是你的幸事。执念不消,只会魂飞魄散。
他手腕一翻,桃木剑上的朱砂亮起红光,女鬼惨叫一声,被震退数步。沈玄趁机抛出黄符,贴在她额头,符纸瞬间燃起蓝色火焰。
去吧,早日轮回。
女鬼在火焰中渐渐平静下来,最后看了一眼那幅画,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
天亮时,柳氏打开门,看到沈玄正将那幅画烧毁。火光中,她仿佛看见无数只鸟雀飞向天空,心里突然松快了许多。
沈先生,多谢救命之恩。柳氏递上一个锦盒,里面是她连夜绣的荷包,针脚细密,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沈玄摆摆手:举手之劳。只是以后,莫要再贪他人之功。他转身离去,腰间的罗盘指针恢复了平静,仿佛昨夜的一切从未发生。
柳氏捏着那个未送出的荷包,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竟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第三章
古宅秘宝
沈玄一路往北,来到扬州府。
听闻当地盐商张万霖最近得了件宝贝——一枚羊脂玉扳指,据说是从一座古墓里挖出来的,戴上能安神定惊。可自从得了这扳指,张府就怪事不断:下人夜里总看见白影飘过,库房里的银子会不翼而飞,张万霖更是夜夜做噩梦,梦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将军拿着刀要杀他。
张万霖请了不少道士来看,都束手无策,听闻沈玄的名声,便让人抬着轿子去请。
沈玄走进张府时,眉头就没舒展过。这宅子本是块风水宝地,背山面水,藏风聚气,可此刻却被一股浓重的戾气笼罩,墙角的青苔都透着黑。
沈先生,您可得救救我啊!张万霖面色蜡黄,眼下乌青,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玉扳指,再这样下去,我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沈玄接过扳指,入手冰凉,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隐约能看出是个镇字。他指尖在上面摩挲片刻,沉声道:这不是普通的玉扳指,是将军的兵符。
原来这扳指的主人是前朝一位将军,战死沙场后,兵符随他一同下葬。盗墓贼挖开坟墓,取走兵符,却不知将军的忠魂附在上面,见张万霖用这兵符炫耀攀比,便显灵作祟。
那……那怎么办张万霖吓得差点把扳指扔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沈玄道,你得亲自将兵符送回将军墓,焚香忏悔,或许能求得原谅。
张万霖虽怕,但为了保命,还是答应了。
谁知出发前夜,张府的二小姐张灵玥偷偷拿走了扳指。
张灵玥年方十八,性子泼辣,不信鬼神之说,只觉得这扳指好看,想戴几天玩玩。她刚把扳指戴在手上,就觉得一阵寒意从指尖窜上来,眼前突然闪过无数厮杀的画面:血流成河的战场,将军横刀立马的身影,还有临死前那双不甘的眼睛。
啊!张灵玥尖叫一声,想把扳指摘下来,却发现它像长在了手上一样,怎么也摘不掉。
沈玄赶到时,张灵玥正躺在地上抽搐,嘴里胡乱喊着将军饶命我错了。她的手腕上,扳指周围浮现出一圈青黑色的印记,像被人攥过一样。
沈玄取出桃木剑,在她手腕上方虚划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他猛地大喝一声:将军,她年幼无知,饶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