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微妙起来。黎烬是真心为我好,想帮我介绍更好的对象,急于让我摆脱陈墨的阴影。但她太直白,太热情,也……太不了解沈铮这个人。她这样把我架起来,像在推销一件急于脱手的商品。
我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头的燥意和难堪。烬,我去趟洗手间。我放下杯子,几乎是逃也似的起身离开卡座。
酒吧的洗手间灯光惨白。我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脸色泛红、眼神有些狼狈的自己。冷水扑在脸上,稍微清醒了点。沈铮……黎烬……陈墨……这三个人像一团乱麻,缠得我喘不过气。黎烬是好意,可这好意,让我在沈铮面前像个待价而沽的猎物。沈铮呢他今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头发,准备回去就找借口离开。刚拉开洗手间的门,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沈铮。
他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手里没拿酒杯,指尖夹着根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里明明灭灭。显然是在等我。
里面太吵。他开口,声音在嘈杂的音乐背景下显得格外低沉。
我站在门框里,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隔着薄薄的烟雾看着我:黎烬的话,别往心里去。她喝多了。
我扯了扯嘴角:她没喝多的时候也这样,心直口快。我顿了一下,看着他,沈总今晚是特意来偶遇我的
沈铮弹了下烟灰,动作从容:我说是,你信吗
不信。我回答得干脆。他这样的人,时间宝贵得很。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没什么温度:跟周扬谈点事,黎烬说你也会来,就过来坐坐。他掐灭了烟,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跟黎烬……
她沈铮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卡座方向。黎烬正挂在周扬身上,笑得东倒西歪,显然已经喝嗨了,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你觉得她还能顾得上你
我无言以对。
走吧。沈铮的语气不容置疑,转身就往酒吧门口走去。我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跟了上去。跟黎烬说一声算了,她现在的状态,说了也白说。
深夜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酒吧街的喧嚣被甩在身后。沈铮的车停在路边。我拉开后车门坐进去。
地址。他发动车子。
我又报了一遍那个老破小区的名字。
车子平稳行驶。一路沉默。沈铮没开音乐,车里只有引擎的轻微轰鸣。他专心开车,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愈发冷硬。黎烬刚才的推销和沈铮此刻的沉默,像一层无形的隔膜横亘在中间。
沈铮。我忽然开口,打破沉寂。
嗯
你图什么我看着后视镜里他模糊的轮廓,问得直接。不想再猜,太累。
后视镜里,他眉梢似乎动了一下:图什么
对。接近我,帮我,送我花。我盯着他,因为我是陈墨的前妻这样能让你……嗯,更有成就感或者说,更有掌控感
车厢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下。
沈铮沉默了几秒。车子拐过一个弯,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划过一道明暗交界线。
冷雾,他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不要把我想得太复杂,也不要把你自己想得太复杂。他顿了一下,像是斟酌词句,陈墨是陈墨,你是你。帮他,或者不帮他,都只是因为他是陈墨。帮你,或者不帮你,也只是因为你是冷雾。
这个答案很狡猾。避重就轻,却又无懈可击。他没有否认因为陈墨才注意到我,但也强调了他对我的判断独立于陈墨之外。
我靠在椅背上,没再追问。心里那团乱麻,似乎解开了一点点,又似乎缠得更紧了。因为我是冷雾那冷雾在他眼里,是什么样的值得他沈大总裁亲自接送、送花、解围
车子再次停在破旧的小区门口。我解开安全带:谢谢沈总,今晚又麻烦你了。
不麻烦。沈铮侧过身,手臂搭在方向盘上,回头看我。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像两口深井,冷雾,离了婚,不代表就要把自己活得像个刺猬。试着相信一下,这世上不是所有靠近你的人,都别有用心。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至少,我对你没恶意。
我推门下车,没回应他的话。有没有恶意,不是靠嘴说的。站在路边,看着他的车再次无声地滑入夜色。沈铮的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刺猬他说得对,离婚后这半年多,我确实把自己缩在了一个硬壳里,对任何靠近的善意都充满警惕。
黎烬第二天中午才给我打电话,宿醉未醒的声音带着歉意:雾……对不起啊昨晚,我是不是又喝多了说错话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事。我翻着桌上的文件,语气平淡,习惯了。
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沈铮人真不错,替你着急!黎烬在电话那头懊恼,对了,昨晚他送你回去的没怎么样吧
能怎么样送到门口就走了。我岔开话题,你以后少喝点。
知道啦知道啦!黎烬松了口气,又兴奋起来,不过说真的,雾,沈铮绝对对你有意思!你可得抓住机会!这种级别的钻石王老五,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我揉了揉眉心:烬,我跟陈墨才离婚多久我不想谈这个。而且沈铮……水太深,我玩不起。
有什么玩不起的!你又不图他钱!就图他这个人不行吗他可比陈墨强一百倍!黎烬不以为然,姐妹儿给你创造机会!
别别别!我赶紧打断她,黎烬,求你,别乱点鸳鸯谱。我自己心里有数。
挂了电话,我盯着电脑屏幕,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黎烬是好心,但她这种热情,有时候真让人招架不住。沈铮那句没恶意还在耳边。真的吗还是只是更高级的狩猎技巧
几天后,工作上的一个意外,像一盆冷水,把我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浇醒了大半。公司裁员,风声鹤唳。我们这个边缘部门,首当其冲。部门经理找我谈话,语气委婉但意思明确:要么接受外派到条件艰苦的西北分公司,要么拿补偿金走人。
晴天霹雳。
这份工作收入一般,但胜在稳定。没了这份工作,以我的资历和年龄,在这个城市再找一份合适的,谈何容易那点可怜的存款,撑不了几个月。刚和陈墨离婚时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慌感,又一次攥紧了心脏。
浑浑噩噩地走出经理办公室,手机响了。又是沈铮。我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第一次没有立刻挂断或者烦躁,心里涌起一股极其荒谬的念头:也许,他真能帮我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狠狠掐灭了。像沈铮这种商人,讲究的是等价交换。他能给我提供什么我又能回报他什么除了我自己。难道刚离了火坑,就要为了生存把自己卖了那我这婚离得还有什么意义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语气尽可能平静: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