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想说出“不怎么好”,但那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其实,”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衣角,“还可以。”
“我就知道!欧尼可是我们的leader,什——么事都难不倒你的!”李瑞妍像是预料到了一样回复,伸出手没大没小地拍了拍她,“如果有不好的话,就说出来!不然要我们这些队员干嘛用的?虽然achite解散了,但我们又没解散!”
鼻腔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酸意,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文俊辉窝在客厅沙发里,漫无目的地在手机上滑动着,浏览着社交平台和粉丝社区。
高强度的工作间隙,这种碎片化的信息浏览是他放松神经的方式。
算法推送的内容五花八门,偶尔会夹杂一些他关注过的艺人动态或者行业相关资讯。他的手指匀速滑动,目光掠过一个个光鲜亮丽的舞台片段、综艺预告、时尚画报……
忽然,一个有些眼熟的名字和一个久违的团名组合,撞入了他的视线。
是一条转发量还算可观的推文,来自一个名为achite_pis_official的账号。配图很简单,甚至有些简陋,是一张像是随手拍的、色调偏暗的歌曲封面,上面写着歌名——《achite》。
文俊辉的手指顿住了。
achite。
他想起来了,是那个在片场饰演凶手、最后无声自杀的女团出身演员。
那个已经解散了的、没什么水花的小女团。
他想起前几天探班回来搜索时,看到的那些寥寥无几的资料和那个2019年的出道年份,还有解散前官方账号放出的新歌练习室版。因为觉得编舞很不错,他还试着学了一下,但是因为太模糊,走位的变动太多,根本看不出来更细节的内容。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立刻划走,而是点开了那条推文。配文只有简单一句:「致曾经的achite。」
评论区的热度似乎已经过去,但残留的讨论依然能看出这首歌曾引起过一些小范围的关注。不少人提到歌词和旋律的反差,提到那若有若无的水滴声,提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刺痛的感觉。
文俊辉找到了音频链接,戴上了放在一旁的耳机。
歌词并不晦涩。
徒劳的努力,被忽视的价值,光鲜舞台背后的阴影和失落。
背景里,他听到了极其微弱、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察觉的、规律的水滴声。
嗒,嗒,嗒,像一种固执的提醒,又像一种缓慢的凌迟,无声地加剧着歌词带来的压抑感。
演唱者的声音他认得出来,是那个女孩,尹明舒。
她的唱法很特别——对比孔雀石以前的歌来说,新歌里没有过多炫技的转音或强烈的情感爆发,甚至有些地方显得过于平静,近乎漠然。
一种内敛的痛楚和不甘,透过耳机,清晰地传递过来。
文俊辉沉默地摘下耳机,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摩挲。
致曾经的achite。
目光再次落回那条讨论帖,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摩挲。楼主贴出的另一张截图,是尹明舒个人作曲人主页的界面,上面只有寥寥几首合作作品,播放数据大多平淡。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缓慢地蔓延开来。他见过太多努力却未必有回报的例子,他自已也是从漫长的练习生时期、从不被看到一步步走过来的,但每一次直面这种近乎残酷的湮灭时,仍会感到一种深切的共鸣与唏嘘。
成功需要实力、努力,但更需要运气和机遇,achite显然缺失了后者。
他退出浏览器,回到社交平台的主页,将手机息屏。
尹明舒送走了李瑞妍,工作室重新安静下来,桌上只剩下空了的咖啡杯和装鲫鱼饼的纸袋。
那种被短暂驱散的孤寂感,随着关门声又悄然回笼。
她转身,开始收拾桌上的垃圾,目光扫过电脑屏幕,上面还停留着未完成的温暖系歌词。
她看着那几句勉强拼凑的、虚假的治愈字句,忽然伸出手,按下了删除键,清空了整个段落。
算了,写不出来的时侯,硬挤出来的东西只会让人更烦躁。
她需要换换脑子,或许该出门走走,买点真正的食物,而不是总靠便利店的便当和微波炉度日。
她几乎是一冒出来这个念头就拿起钥匙穿上外套走出了练习室的门。
吃什么呢?吃烤肉?一个人吃不划算。去吃别的?吃什么呢?
算了,要不还是买个锅回去,自已煮面吃吧,反正工作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