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便宜的饮料和零食——自已偷偷带的,因为ktv套餐送的零食太少,也太贵。
隔音效果并不好,偶尔能听到隔壁鬼哭狼嚎的跑调歌声。
她们点了几首当时流行的、大街小巷都在放的歌,然后再从推荐界面点了几首前辈团的歌,挤在有些磨损的皮质沙发上,两个人共用一个话筒——她们才不肯为了升包厢多花钱,毕竟只有她们四个人。
唱到high处,主舞就会站到空地上跟着v跳起来,忙内则会抱着麦克风软绵绵地撒娇式演唱——或许之前孔雀石那种小甜歌反而更适合她,和她通样来自中国的那位队友则会用她那种平缓的语调说出最戳人笑点的吐槽——一般是举着麦说,因为主舞跟忙内真的可以吵翻天。
而她自已,通常负责切歌和帮忙拆零食,偶尔被闹得不行了,也会被拉起来合唱一首,然后被妹妹们嘲笑“欧尼唱情歌怎么一点感情都没有,明明写歌时侯baba”。
那些画面带着噪点,模糊却又鲜活,伴随着包厢里廉价的音响效果和妹妹们吵闹的笑声,瞬间淹没了她。
那时侯,她们也像刚才那群年轻人一样,会在深夜里无所顾忌地大笑,会为唱好一首高难度的歌而击掌欢呼,会挤在小小的屏幕前抢一支麦克风。
只是,她们的歌单里,永远不会有属于“achite”的那一栏,achite太糊了,糊到不会有任何一个ktv收录。
一种尖锐的、猝不及防的酸楚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那感觉来得太快太凶猛,让她几乎措手不及。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撑在路灯的杆上,捂住心脏的位置,夜风吹过她额头上的冷汗,带来一阵凉意。
她微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喉咙口那股突如其来的哽塞。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久到那些能够在狭小包厢里嘶吼、欢笑、短暂忘却烦恼的夜晚,都变成了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久到她几乎要习惯只有旋律和波形、不再有欢呼和灯光的现在。
那群年轻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街角,夜风里只剩下她自已清晰的呼吸声。
她站在原地,安静地待了一会儿,直到那阵莫名的刺痛感慢慢平复下去。
她低下头,继续往前走。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人行道上,孤独而清晰。
……话说,只有四个人的团队分什么主舞主唱啊,她见缝插针地想着。
歌是她写,词是她写,舞蹈是“主舞”来编,忙内跟另一个成员负责校对或者修改,时不时还要被抓去当“灵感提取机”,这么算下来她们真的是包揽了团队所有任务,公司真的应该把作曲跟编舞的钱发给她们的……
脚步声中,她忽然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哼唱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那是一段旋律,属于achite某一首非主打歌的副歌部分,连她自已都差点遗忘的调子。
哼唱很快消散在风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像她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一样。
最后一幕戏,发生在凶手租住的狭小单间里——似乎是剧组某个工作人员贡献出了自已租的房子。
嗯,辛苦了。
逼仄的空间,陈旧的家具,空气中仿佛都飘浮着灰尘和绝望的气息。
尹明舒饰演的角色坐在床沿,身上还穿着便利店那套沾了点不明污渍的制服——血迹和卸货小推车上的油渍混合在一起,难看得要命。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其实窗外只是一面搭设的布景,映着首尔夜晚虚假的灯火。
她的动作很慢,甚至称得上有条不紊。
拿出准备好的东西,没有犹豫,也没有恐惧,锋利的边缘贴近手腕的瞬间,她抖了一下。
镜头推近,捕捉她手指细微的颤抖。
店员的呼吸越来越轻,直到几乎听不见,随后……
砰。
她任由自已随着重力倒在地板上。
没有遗言,没有眼泪,甚至没有一声叹息。
导演盯着监视器,没有喊停。整个片场鸦雀无声,只有摄像机运作的微弱声响。
“cut!”几秒钟后,导演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一丝记意的叹息,“过了!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