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张伟沉吟片刻,压低声音,“这个李东阳,什么来头?你都知道些什么?细细说给朕听。”
王瑾努力回想了一下,答道:“回陛下,李修撰是成化年间的进士,据说家境贫寒,但极有才学,当年殿试成绩很好,本该有个好前程,但……但好像因为性子太直,不懂钻营,又或者得罪了什么人,一直在翰林院坐冷板凳,没得到什么实缺。
平日里除了修书撰史,也不见与哪位朝中大员过往甚密。太后娘娘或许也是看他学问好,性子静,才派他来为陛下读书。”
寒门学子?有才学但被排挤?性子直?坐冷板凳?
这些信息拼凑起来,让张伟对李东阳的印象有了一点改观。这人可能不是谁的党羽,只是一个不得志的清流官员?那他早朝上的偷笑,或许是对朝堂扯皮的嘲讽?他刚才的试探,是出于一个官员对“君心难测”的本能谨慎?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完全信任。在这深宫里,信任这种东西太奢侈了。
“朕知道了。”
张伟点点头,心里却暗自决定,这个李东阳,必须重点观察!如果能确定他并非刘瑾或太后的人,或许……可以尝试发展成自已在朝中的第一个眼线?甚至盟友?
不过这一切都得从长计议,眼下,他还有更迫在眉睫的危机。
刘瑾的威胁如通悬顶之剑,那个落水的小答应死得不明不白,皇后的病情更是悬而未决的炸弹。
他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刚刚接触、底细不明的翰林官身上。
那个东厂的张锐……必须想办法接触!
可是,怎么接触?用什么理由才能不引起刘瑾的怀疑?
张伟愁得又开始薅自已并就不多的头发。直接召见东厂的人,目标太大。
假装对东厂的案子感兴趣?可他连东厂最近在办什么案子都不知道!
等等……案子?
张伟眼睛猛地一亮!
现成的理由不就摆在那里吗?!
那个淹死的小答应!宫里死了人,还是刘瑾身边伺侯的人,东厂难道不该查吗?就算只是走个过场,也应该有记录吧?
作为一个“受到惊吓”、“缺乏安全感”的皇帝,关心一下宫内发生的命案,过问一下调查进度,合情合理吧?!这简直是无懈可击的完美借口!
想到这里,张伟精神一振!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破局的方向!
“王瑾!”
“奴才在!”
“你去……”张伟刚想吩咐王瑾去东厂传话,要关于小答应一案的卷宗,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王瑾目标也太大,他是乾清宫的人,一举一动肯定也有人盯着。让他去东厂,等于告诉刘瑾:皇帝开始查你了。
得找个不起眼的、没人注意的人去。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旁边那个一直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小太监——小柱子。
这小子机灵,胆子似乎也不小(敢去打探消息),而且地位低,不容易引人注目。
小柱子感受到皇帝的目光,浑身一激灵,差点没站稳。
张伟对他招招手,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在小柱子看来可能无比可怕)的笑容:“小柱子啊,朕交给你一个重要的差事……”
小柱子听完皇帝的低声吩咐,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苦瓜,眼里充记了恐惧和难以置信,声音带上了哭腔:
“陛……陛下……让奴才去……去东厂提督衙门……找……找张锐张千户……要……要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