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最后的记忆,是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是凌晨三点窗外模糊的灯火,是心脏骤停前一秒那撕心裂肺的绞痛。
社畜的终点,果然是猝死。
他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意识会沉入永恒的黑暗。但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将他从虚无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眼皮沉得像灌了铅,他费力地睁开一条缝。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冰冷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明黄色的、绣着张牙舞爪金色巨龙的……帐幔?
龙?
混沌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尖细又带着无比恭敬和惊喜的声音,像一根针似的刺入他的耳膜:
“陛下!陛下!您可算醒啦!谢天谢地,列祖列宗保佑啊!”
陛下?
这称呼像一道闪电,劈得张伟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猛地想坐起来,却感觉身l虚弱得不听使唤,脑袋一阵眩晕。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循声望去。
只见床榻边,一个面白无须、穿着藏青色古代袍子、头戴巧士冠的中年男人,正跪在那里,激动得眼圈发红,手里还捏着一方丝绸手帕,作势欲拭泪。
这是……在拍戏?spy?张伟懵了。他环顾四周,心脏越跳越快。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古色古香的房间。雕梁画栋,檀木家具散发着幽香,精致的瓷器摆件在灯烛下泛着温润的光。
自已身下的这张床,大得离谱,躺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触手所及的床单被褥,丝滑细腻得不像话。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说不清的馨香,绝非消毒水的味道。
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颤抖着抬起自已的手——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但明显属于男人的手。绝不是他自已那双因为长期敲代码而有些粗糙的手!
“我……这是在哪?”张伟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得可怕,而且极其陌生。
那跪着的太监闻言,更是悲喜交加,往前跪行两步:“陛下,您这是在乾清宫的龙床上啊!您前日午后在御花园赏玩,不慎失足跌入太液池,昏迷至今已有两日了!可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奴才们给急坏了!”
乾清宫?龙床?太液池?陛下?
每一个词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张伟的心上。
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脑子里蹦了出来——他,张伟,一个二十五岁的现代程序猿,好像……穿越了?而且还穿成了个……皇帝?!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如通冰水浇头,让他瞬间四肢冰凉。他强迫自已冷静,深吸了一口气,却吸入了更多那陌生的熏香。
“你……你是谁?”
他盯着眼前的太监,试图获取更多信息。
那太监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立刻被更大的担忧取代:“陛下,您不记得奴才了?奴才是王瑾啊,司礼监的随堂太监,一直在御前伺侯的呀!御医!快传御医!陛下怕是惊悸过度,伤了心神了!”
王瑾慌慌张张地就要起身去喊人。
“等等!”
张伟赶紧叫住他。开什么玩笑,再来一堆陌生人,他更招架不住。他得先搞清楚最基本的情况。
“我……朕没事,就是刚醒,有点……迷糊。”
他艰难地切换着自称,感觉别扭极了。
“你,先起来说话。”
张伟试着模仿古装剧里的腔调。
“谢陛下。”
王瑾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躬身站在床边,眼神里的担忧丝毫未减。
张伟靠在柔软的靠枕上,脑子飞速旋转。明朝,肯定是明朝,这服饰和称呼没错。
皇帝?哪个皇帝?嘉靖?万历?还是别的谁?他一个半吊子历史爱好者,只知道几个出名皇帝的梗,真穿到具l人身上,那不是分分钟露馅等着被烧死吗?
不行,信息太少,必须少说多听。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用一个万能借口:“王瑾,朕落水后,许多事……记得不甚清楚了。如今是何年何月?你……再给朕说说。”
王瑾虽然觉得陛下醒来后言行怪异,眼神也懵懂得像个孩童,但落水失忆之说也并非不可能。
他不敢怠慢,更详细地回道:“回陛下,如今是弘治十八年,五月丙辰。陛下您是弘治先帝的独苗,去年先帝龙驭上宾,您继承大统,今年刚改元正德呢。”
正德?!!
张伟感觉自已心脏又是一抽。
正德皇帝朱厚照?!那个大名鼎鼎、荒诞不羁、放着皇帝不好好当、非要自封“大将军朱寿”跑出去打仗、最后掉水里捞起来没多久就死了的明朝第一顽主?!
我穿成了他?!还是刚登基没多久、还没开始彻底作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