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缓缓地,把那张纸条,揉成一团,塞进了嘴里,狠狠地,一下一下地,咀嚼着。
那纸张的味道,又苦又涩,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走到墙角,抄起了那杆冰冷的猎枪,又从床板下,摸出了所有的子弹,一颗一颗,压进了口袋。
然后,他从灶台下,抽出那把跟随他父亲半辈子,饮过无数兽血的剥皮刀,别在了腰后。
做完这一切,他吹灭了屋里唯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黑暗中,他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两团在血海里燃烧的鬼火。
他没有立刻冲向黑风岭。
他知道,对方既然敢指定时间和地点,就必然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去钻。
他先是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村东头,江大山家的大院外。
院子里,灯火通明,隐隐传来麻将牌碰撞的“哗啦”声,和张翠芬那尖利的笑声。
江春在黑暗里,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然后他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院子里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砸了过去。
“哐当!”
一声巨响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紧接着就是张翠芬那惊天动地的咒骂声。
“哪个天杀的短命鬼!敢砸老娘家的玻璃!”
江春没理会转身就走。
他绕到村西头李老四家的牛棚,解开了那头正反刍的老黄牛的缰绳在牛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老黄牛吃痛哞哞叫着,撒开蹄子就朝着村外跑去。
整个红星村瞬间就被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狗叫声咒骂声追牛的吆喝声乱成一团。
江春趁着这片混乱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风岭。
他没有走寻常猎人走的山路,选择了一条最陡峭最危险的只有猴子才能攀爬的野径。
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山风吹过林间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咽。
江春的心却比这山里的风还要冷还要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