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动作顿了一下,看了看碗里的咸菜,又看了看目光闪烁带着关切的苏婉清,低低地“嗯”了一声,夹起来吃了。
夜里,苏婉清躺在炕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却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温暖。
那一元钱仿佛一颗种子,在她冰冷绝望的心田里生根发芽,带来了抵御整个寒冬的勇气和希望。
她悄悄侧过身,借着窗外微弱的雪光,看着身边男人模糊的轮廓。
他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知道,前路依然艰难,但至少,他们正在一点点地,朝着好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一早,陆珩照旧在天蒙蒙亮时就起身了。
他动作很轻,但苏婉清还是醒了,听着他窸窸窣窣穿好衣服,去灶房生了火。
陆珩将最后一点玉米糊糊热在锅里,然后脚步声消失在院门外——他今天要去队上的粮仓干活,那也是个力气活,但至少不用风吹日晒。
苏婉清躺不住了,也跟着起身。
锅里温着的那点糊糊几乎是一点寡水,看不见什么面的影子,她心里发酸,却更坚定了昨天的念头。
她小心地从炕席底下摸出那个贴身藏着的,扁扁的小布包。
里面是她所有的财产。
几张皱巴巴,印着不通面额的粮票,两张小小的,黑乎乎的煤票,还有格外珍贵的两张糖票——那是刚来这边时,家里偷偷塞给她的,她一直没舍得用。
再加上昨天陆珩给的那沉甸甸的一元钱。
她把票证和钱仔细清点了一遍,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她必须去一趟供销社。
村里的供销社设在队部旁边的一间土坯房里,是村民们购买日常所需唯一的地方。
苏婉清给小野洗了脸,挎上一个空竹篮,揣好她的全部家当,拉着小野出了门。
临近过年,天气也越来越冷了,苏婉清脸颊一会儿就冷得通红,小野的小脸也红彤彤的。
路上遇到几个匆匆走过的村民,看到她挎着篮子往供销社方向去,都投来好奇的一瞥。
苏婉清尽量目不斜视,心里却打着鼓。
供销社里人不多,柜台后面坐着织毛衣的售货员张大姐,是村里有名的“铁饭碗”,态度惯常是不冷不热的。
看到苏婉清进来,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织毛衣,没什么表示。
倒是旁边两个也在买东西的妇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苏婉清走到柜台前,看着后面货架上寥寥无几的商品。
盐罐子,酱油瓶,几种最便宜的香烟,零散的火柴,几匹颜色暗淡的粗布……
她定了定神,小声开口:“张大姐,麻烦您,我……我想买点东西。”
张大姐这才放下毛衣针,慢悠悠地走过来:“买啥?”
苏婉清先把那两张糖票和几分钱递过去:“要半斤白糖。”
白糖在这年头可是精贵东西,平时冲点糖水补充l力都是好的。
张大姐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买糖,但还是利落地称了半斤用粗纸包好,麻利地系上纸绳。
“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