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野看着她走过来,惊恐后退,眼睛还看着她手里的针,像是她要拿针扎他一样。
苏婉清心里一酸,知道这是自已造的孽。
她耐心地解释:“缝上就不漏风了,暖和。”
孩子只是摇头,不肯靠近。
苏婉清叹了口气,不再强求。
她回到炕边,拿起自已那件通样旧但破损没那么厉害的袄子,比划着,想先拆一块布下来练练手。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女红差得要命。
针拿得歪歪扭扭,一下手就扎到了自已的指尖。
“嘶……”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一颗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娇气的本能让她又想哭,但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这笨拙又可怜兮兮的样子,全落在了偷偷观察她的陆小野眼里。
陆小野眼里的害怕减少了一点,转而变成了更多的困惑。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陆家的!陆家的在不在?队里分柴火了,你们家要不要了?不去可就没了啊!”
苏婉清一愣。
分柴火?这可是过冬的重要物资!!!
上辈子这时侯她好像在因为没吃到细粮闹脾气,根本没管。
最后陆珩干完重活回来再去,只分到些湿漉漉的碎柴火,那个冬天格外难熬。
她猛地站起来。
她得去!必须去!
她看了一眼吓得又缩回角落的小野,努力压下心里的慌乱和对外面世界的陌生感。
上一世她并不怎么和这些人打交道,都是陆珩自已去处理,但是人她倒是都认识。
她现在是陆珩的妻子,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这些事本该是她要操持的。
“小野,你你在家待着,别乱跑,阿姨去去就回。”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镇定,虽然尾音还带着一丝哭过后的沙哑。
她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旧棉袄,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叫门的是生产队负责派发物资的记分员王婶。
她个子不高,颧骨突出,嘴唇薄薄的,看着就有些厉害。
她看到苏婉清出来,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和明里暗里的轻蔑。
这陆家的新媳妇,是城里来的娇小姐,长得跟画里的人似的,但出了名的懒和作。
平时根本不见她出来干活,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哟,陆家的,你肯出来了?还以为你们家不要这柴火了呢。”
王婶语气带着几分揶揄,“陆珩呢?又去地里了?这重活累活都让他一个人干,你这媳妇当得可真清闲。”
周围零星有几个通样来领柴火的村民,大多是妇女和老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苏婉清的美貌在这灰扑扑的村子里本就扎眼,加上她之前的表现,一直是人们私下议论的焦点。
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苏婉清身上,让她脸颊发烫。
她上辈子最在乎面子,此刻恨不得掉头就跑。
但想到冰冷的炕头和陆珩干完重活回来后沉默疲惫的样子,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攥紧了手心,努力学着记忆里别人打交道的样子。
她挤出一个笑:“王婶,麻烦您了。陆珩他忙,这柴火……我我来领就行。”
她声音柔柔糯糯的,带着天生的娇气,但语气里的生疏和怯意也很明显。
王婶撇撇嘴,也没再多说,指了指旁边空地上堆着的两堆柴火:“喏,就这些了。”
“一堆是好的干柴,耐烧。另一堆是湿的碎柴,凑合着也能引火。”
“你们家陆珩成分不好,但队里也没亏待,按规定就这些量,自已挑吧。”
苏婉清看过去,心里一沉。
那堆所谓的“好柴”其实也没多少,而且明显被挑剩下了。
粗壮的长柴不多,多是细枝。
那堆湿柴就更别提了,掺着泥巴,根本不好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