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4章 兰若寺！（第2页）

竹林深处，隐约可见一个白色的窈窕身影，正坐在一方石凳上，低头抚琴。

那女子一身素白纱衣，在月光下仿佛透明，黑发如瀑，垂落腰际，身姿曼妙绝伦，虽看不清面容，却已有一股动人心魄的凄美风致。

陈玄奘放重了脚步，故意让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琴声戛然而止。

那白衣女子受惊般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丽绝俗、我见犹怜的脸庞。

眉眼如画，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又因那惊惶的神色，更显得柔弱无助，足以让任何男子心生怜惜。

“啊……是何人在此？”她的声音如琴音一般，清脆又带着微微的颤抖，惹人爱怜。

陈玄奘单手立掌，宣了声佛号，语气温和：“阿弥陀佛。贫僧玄奘，乃一游方僧人，夜宿此寺，被姑娘琴音吸引，冒昧前来，惊扰了姑娘，还望恕罪。”

他目光清澈，神情坦然，俨然一位守礼的年轻高僧。

那女子，自然便是聂小倩。

她见来的是个如此俊俏非凡、气质澄澈的和尚，心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涌起的却是更深的惋惜与无奈。

她奉命前来勾引男子，吸取阳气，供树妖姥姥与黑山老妖享用，以往来的多是些粗鄙好色之徒，她下手虽不得已，却也少有心软。

可眼前这和尚……如此风采，如此干净，竟要成为姥姥的盘中餐么？

但姥姥的命令不容违抗，她若不从，等待她的将是炼魂之苦。

小倩压下心绪，脸上挤出一丝柔弱羞怯的笑容：“原来是法师。小女子聂小倩，家住山下，因…因家中逼婚，心中烦闷，故夜来此散心抚琴，排遣愁绪，不想竟遇到了法师。”

“原来如此。”陈玄奘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的琴上，“姑娘琴艺高超，只是曲调过于悲苦，恐伤身心。”

小倩心中一颤，垂首道：“心事重重，不觉便流露于指尖，让法师见笑了。”

“佛法云，众生皆苦，唯有自渡。”陈玄奘走近几步，并未靠得太近，声音温和如春风，“姑娘若有难处，不妨说与贫僧一听。或许贫僧能尽绵薄之力。”

他谈吐优雅，见解不凡，随口引经据典，皆能切中肯綮，却又不是枯燥的说教，反而带着一种通透的智慧与慈悲。

他并不急切，只是与小倩从琴艺谈到诗词，从佛法聊到人生，言辞风趣，见识广博，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小倩本是书香门第的鬼魂，被迫在此害人，内心实则极为厌恶这等行径。

此刻遇到一个不仅容貌俊美，更难得才情高绝、心思纯净，能与之畅谈的知音，她沉寂百年的心湖，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涟漪。

她看着他被月光勾勒出的侧脸，听着他温润低沉的声音讲解佛理，一时间竟忘了自已的任务，忘了树妖姥姥的恐怖，完全沉浸在这难得的、宁静而愉悦的交流之中。

她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倾慕与迷醉之色。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小倩猛然惊觉，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天……快亮了！

她一夜未归，未能带回阳气，树妖姥姥定然震怒！

她若回去，必定要遭受极其可怕的惩罚，抽魂炼魄都是轻的！

可是……可是她看着眼前依旧侃侃而谈、风采照人的玄奘，又如何能狠下心来害他？

她甚至无法想象他被姥姥吸干阳气后枯槁的模样。

内心的挣扎与恐惧让她娇躯微微发抖。

“姑娘，你怎么了？可是身l不适？”陈玄奘露出关切之色。

小倩猛地站起身，连连后退几步，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没…没什么！法师，天快亮了，你…你快走吧！离开这里，离开兰若寺，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陈玄奘面露疑惑：“姑娘何出此言？你我相谈甚欢，为何突然要赶贫僧走？而且姑娘你一人在此荒山野岭……”

“你别问了！”小倩急得跺脚，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求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不是……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这里很危险！”

她心中凄苦万分，既怕姥姥降罪，又不忍心害这和尚，只想让他赶紧逃命，自已则回去承受那注定的命运。

陈玄奘却叹了口气，非但没走，反而向前一步，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之前的温和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危险？是因为盘踞此地的千年树妖？还是因为你身后那位……掌控你魂魄的黑山老妖？”

小倩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美眸瞪得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玄奘：“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陈玄奘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怜悯：“你身上鬼气森森，却又怨而不戾，显然并非自愿为恶。昨夜琴声，初时惑心，后来却尽是彷徨无助之意。贫僧虽不才，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聂小倩，你良善未泯，为何要助那妖魔为虐，残害生灵？”

小倩被他点破身份，又听他言语中并无歧视厌恶，反而多是怜惜，心中积压百年的委屈、恐惧、痛苦瞬间决堤。

她瘫软在地，掩面哭泣，将被迫成为鬼奴，受树妖姥姥驱使，为黑山老妖搜集阳气魂魄的悲惨遭遇断断续续地哭诉出来。

“……我别无选择……我的骨灰坛被姥姥掌控，黑山老妖更在我魂l中种下禁制……我逃不掉，反抗不了……呜呜呜……”

陈玄奘静静听完，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小倩，你若愿意，贫僧可助你脱离苦海，摆脱那树妖与黑山的控制。”

小倩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先是闪过一丝希冀，随即被更大的恐惧淹没：“不！不行！法师，你的好意小倩心领了！但你不知道黑山老妖的可怕！它是千年妖王，法力无边，掌控阴兵，就连地府也要让它三分！你绝不是它的对手！你快走，趁现在天刚亮，姥姥和它可能还在蛰伏，快走啊！”

她挣扎着起来，想要推陈玄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