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晚饭,吃得傅家上下气氛微妙。
王管家和厨房的佣人们,时不时就偷偷瞥一眼那个正慢条斯理收拾碗筷的夫人。眼神里,从最初的畏惧,已经悄然转变为惊奇和……一丝探究。
那个只会摔盘子发脾气的女主人,居然在厨房里游刃有余;那个对小小姐束手无策的家,居然被一盘蛋炒饭就给摆平了。
太阳,怕不是真的从西边出来了。
顾念对这些目光浑然不觉。
此刻的她,正享受着洗碗带来的平静。没错,洗碗。
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枯燥的家务,但对刚完成一场高强度“心理战”的她来说,这种机械重复的劳动,反而能让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只要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就会慢慢习惯一个会让饭会洗碗的顾念。】
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把最后一个盘子擦干放好,这才解下围裙,准备上楼继续补觉。
咸鱼的人生,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路过客厅时,她意外地发现傅砚亭居然还没走。
男人坐在主位沙发上,没开电视,也没看文件,只是交叠着双腿,一手搭在膝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另一只手端着一杯清咖,深邃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他周身的气场依旧强大而冷冽,但顾念敏锐地察觉到,那股针对她的敌意,似乎淡了那么一丝丝。
这是个好兆头。
顾念没打算跟他交流,准备直接从他身后绕过去上楼。能少接触这位大佬,就能少一分危险。
然而,就在她路过他身后的瞬间,男人低沉的嗓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李助理查过了。”
顾念的脚步一顿,心也跟着提了一下。
她转过身,看着男人英俊却面无表情的侧脸,佯装不解:“傅总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傅砚亭缓缓转过头,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像是能看透人心。
他没理会她的装傻,继续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你这三年,除了购物、让spa、参加一些无聊的下午茶,没有任何其他活动轨迹。没有报过任何心理学课程,更没有进过一次厨房。”
来了。
第一波试探。
顾念心里门儿清,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自嘲的笑容。
“所以呢?傅总查这些,是想证明我确实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吗?”她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如果是这样,那恭喜你,你证明了。”
她这副“我就是烂,你奈我何”的光棍态度,反而让傅砚亭准备好的一系列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蹙起了眉头。
不对。
她以前最恨别人说她无能,每次他流露出一点点不屑,她都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
今天,她怎么会这么平静地承认?
顾念见他沉默,便转身准备继续上楼。
“那些育儿知识,你从哪里学来的?”傅砚亭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执着。
“书上啊。”顾念头也不回,随口答道,“您书房里的书那么多,我闲着无聊,随便翻了几本育儿心理学的,照猫画虎罢了。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她把功劳全推给了他书房里的那些藏书。
这个解释,无懈可击。
傅砚亭确实买了很多相关的书籍,只是他自已忙得没时间看。
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傅砚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咖啡已经凉了,入口是加倍的苦涩。
真的是……这样吗?
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
第二天一早,顾念是被一阵规律的钢琴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听了半晌,才分辨出那是肖邦的《夜曲》。弹奏的人技巧略显生涩,但情感充沛。
【谁啊,大清早的就在这儿文艺复兴?】
她揉着眼睛下楼,看到偌大的客厅里,傅子语正端坐在那架价值不菲的施坦威钢琴前,小小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专注地跳跃着。
听到脚步声,她停了下来,回头看到是顾念,小脸一板,又不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