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镣铐嵌进手腕的皮肉里,刺骨的冷顺着血脉爬上来,混着雪地里的血腥味,呛得我猛咳了两声。意识回笼的瞬间,我看见青砖地上溅着的血珠,正慢慢被新落的雪粒覆盖——而我的脖颈上,正架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弯刀。
斩还是不斩持刀的侍卫抬头,目光怯怯地望向不远处的男人,声音发颤。
玄色蟒纹朝服扫过雪地,带起一片碎雪。男人停在我面前,皂靴碾过我散落的发丝,那力道重得像要把我的骨头碾碎。我被迫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墨色瞳孔里映着我的狼狈,却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淬了冰的厌恶。
苏清鸢,他开口,声音冷得像这腊月的冰湖,每一个字都扎得人疼,你谋害皇嗣,私通外敌,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还有何话可说
苏清鸢
脑子里突然炸开一阵剧痛,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涌进来——镇国公府嫡女,痴恋摄政王萧玦三年,为了嫁给他,不惜设计陷害怀孕的贤妃,结果反被人抓住证据,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我,林晚,昨天还在实验室里熬通宵做药物分析,怎么一睁眼,就成了这古代的罪人苏清鸢,马上要被砍头
刀身又贴近了几分,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我知道求饶没用,原主之前在大殿上哭着辩解,换来的只有萧玦更狠的斥责和斩立决的命令。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哑着嗓子开口:摄政王,谋害皇嗣需得人证物证,私通外敌更要查个水落石出。单凭一个被屈打成招的宫女证词,就要定我苏家满门死罪,怕是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话落,我明显看见萧玦的眉头蹙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疑惑,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也是,原主以前在他面前,要么是娇纵纠缠,要么是哭哭啼啼,哪里有过这般冷静对峙的模样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他俯身,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当初你设计贤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日
下巴传来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还是强撑着直视他:我没有。若摄政王肯给我三日时间,我定能找出真凶,还苏家一个清白。若是找不出,我苏清鸢愿以死谢罪,绝无半句怨言。
风吹过,雪粒落在我的脸上,融化成水,混着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液体往下流。萧玦的手指还停在我的下巴上,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还有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动摇。
周围的侍卫都低着头,不敢出声。谁都知道,摄政王萧玦是当今圣上倚重的权臣,手握重兵,性情狠戾,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更别说一个待斩的罪臣之女。
良久,萧玦终于松开了手,我重重地摔在雪地里,磕得膝盖生疼。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好,我给你三日。三日之后,若是找不到证据,不仅是你,苏家上下,一个都活不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玄色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没有丝毫留恋。侍卫们立刻收了刀,上前重新给我戴上镣铐,押着我往天牢走去。
天牢里又潮又冷,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我被扔进一间狭小的牢房,镣铐被固定在墙上,只能勉强坐下。侍卫走后,牢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慢慢梳理着原主的记忆。原主苏清鸢,虽然娇纵,但本性并不坏,只是被宠坏了,一门心思扑在萧玦身上。这次陷害贤妃的事,确实疑点重重——原主虽然喜欢萧玦,但贤妃是当今圣上的宠妃,且怀了龙种,原主再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圣上的逆鳞。
而且,记忆里有个模糊的片段:事发前一天,原主的庶妹苏婉儿曾来给她送过一盏燕窝,说里面加了能让摄政王多看你一眼的东西。原主没多想就喝了,之后就昏昏沉沉的,第二天就被人指控在贤妃的汤药里下了毒。
苏婉儿
我皱了皱眉。原主的庶妹,平时对原主百依百顺,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这么狠毒。不过,仅凭这个片段,还不能确定苏婉儿就是真凶,说不定她也是被人利用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我得先想办法出去。天牢里条件太差,我身上还有伤,再待下去,不等找到证据,我可能就先病死或饿死了。
我动了动手腕,镣铐很结实,凭蛮力肯定打不开。我环顾四周,牢房里除了一张破旧的草席,什么都没有。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手腕上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我低头一看,是之前被镣铐磨破的地方,正在渗血。
等等,我的手腕上……好像戴着一个东西
我费力地抬起手,借着从牢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见手腕上戴着一个小巧的银镯子,镯子上刻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是原主的东西吗记忆里好像没有关于这个镯子的印象。
就在我指尖碰到镯子的瞬间,一股暖流突然从镯子涌入我的体内,手腕上的疼痛竟然缓解了不少。我愣了一下,又碰了碰镯子,暖流再次出现,而且我感觉脑子里好像多了一些东西——是关于草药的知识,还有一些简单的急救方法。
这难道是……金手指
我又惊又喜。作为一名医药学博士,我最擅长的就是药理和急救,现在有了这个镯子的助力,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第二天一早,天牢里来了一个人。不是萧玦,也不是侍卫,而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看起来温文尔雅。
清鸢姐姐,他走进牢房,看见我狼狈的样子,眼里满是心疼,我来看你了。
是沈知言,吏部尚书的儿子,也是原主的青梅竹马。记忆里,沈知言一直对原主很好,原主痴恋萧玦的时候,他还劝过原主好几次,说萧玦不是良人。
知言……我试探着叫了他一声,声音还有些沙哑。
沈知言快步走到我面前,蹲下身,看着我手腕上的镣铐和伤口,眼圈瞬间红了:姐姐,你受苦了。我已经求了父亲好几次,让他在皇上面前为苏家求情,可父亲说……说摄政王压着,谁也不敢说话。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有些发酸。在这个陌生的古代,沈知言大概是唯一真心对原主好的人了。
我没事,我勉强笑了笑,知言,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姐姐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沈知言立刻点头。
我需要一些草药,我报出几种草药的名字,都是常见且有消炎止痛功效的,还有,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事发前一天,苏婉儿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沈知言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让他查苏婉儿,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证据,还苏家清白。
他又给我留下了一些吃的,叮嘱我好好照顾自己,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有沈知言帮忙,事情应该能顺利一些。
接下来的两天,沈知言又来看过我两次,给我带来了草药,还带来了一些线索。他查到,事发前一天,苏婉儿确实出去过,去了一家名为清风楼的茶馆,见了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女子。不过,那个女子的身份不明,茶馆的人也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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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衣服的女子……我皱着眉,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着相关的信息。突然,我想起了一个人——贤妃的贴身侍女,名叫紫鹃。贤妃出事的时候,紫鹃一直陪在贤妃身边,还指证说看到原主派人给贤妃送了有毒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