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廊灯下,张府正厅的余音尚未散去。姜涣之站在雕花屏风侧,手肘微抬,指尖在寒凉的茶盏上轻敲。厅内檀香尚未褪去,夜色却已笼罩了院外的青石地面。
张霄风将军帽随手搁在木椅上,脸上仍挂着宴请时的客气微笑。他眼底藏着深深的警惕,悄然观察着姜涣之的一举一动。
“张公子,刚才席间那位林家长史,您可曾留意他的言谈?”姜涣之低声,语气平稳。
“他?话里话外,皆在避实就虚。”张霄风仿佛不以为意,语气悠然,却在姜涣之杯中添茶,“林家如今内外艰难,你来查案,怕要费些力气。”
姜涣之点了点头,尚未回话,侧门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崔贞恩抱着一沓报纸,衣角沾了细雨未干的泥点。她一进厅就抬眼望向姜涣之,声音利索:“案子有新消息,林家丫鬟供述,案发前夜,后花园里曾有人鬼鬼祟祟。”
她将报纸摊开,指着一则边角文章:“这里说,林家最近与学界某些人士来往密切。报社收到匿名信,说林府有密函流出,牵扯学堂失踪案。”
莫萦此刻轻步踱入,神色仍藏着未解的疑虑。她在姜涣之旁落座,低声道:“林府与燕京学堂原有联谊,近期频繁互动,有数名学生因其家族变故被接入林府静养。”
张霄风微微眯起眼:“莫讲师说的是那位失踪学生……可林家与学堂往昔无嫌,往年皆为恩客。眼下传言四起,怕是有人故布疑云。”
姜涣之眉头紧锁,斟酌间轻声问:“林家与学堂是否有利益牵涉?燕京近来学潮涌动,这案子恐怕非单纯命案。”
莫萦抬眼,直视姜涣之:“据我掌握,失踪学生父亲曾为林家账房。我查过流传的名单,失踪案与林府家宴时间相近,坊间谣言皆指林家进出可疑。”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凝固。崔贞恩抽出一卷薄纸,丢在桌上:“这是匿名举报信,提到最近有林府内眷与地下会党暗通来往。”
姜涣之接过纸卷,轻声阅读,眉头一皱:“信中所提‘北安巷尾,夜会案宗,疑为移花接木’——看来不是无的放矢。”
张霄风敲打指节,思索片刻:“北安巷,那里是旧时档案馆地界。案宗多为查档之所,林家要藏什么?”
莫萦细致地收拢卷宗,声音低而决断:“案宗里有旧档案未清理。我曾去过一回,见有林家旧债案卷未曾归档。”
姜涣之突然起身:“今晚去查案宗。”
张霄风眉尾一扬:“不妥,夜里动静太大,易生事端。”
莫萦却坚定地开口:“时间拖不得,林府案情与学堂牵扯已久,还有地下势力插手,不能坐等被动。”
崔贞恩快步跟上:“警署人手能否调动?若有魏副捕在,可动用档案馆暗道。”
姜涣之沉思片刻,语气坚决:“不必惊动外人。一切暗查,动静越小越好。”
张霄风轻舒一口气,随即言道:“我家这边有人熟悉案宗路径,必要时可打掩护,我来安排。”
局势似有转机。厅内四人神色各异,但心头的紧张未曾褪去。
门外风雨微歇,夜幕下青石廊道延展成一道隐约的路径。姜涣之取下外套,凝望众人:“事不宜迟,案宗见真章。”
燕京的夜,仿佛另有一张脸。北安巷不远处,档案馆丛生的旧柳在梅雨中摇曳。
姜涣之和莫萦并肩前行,张霄风远远引路,崔贞恩在后方压阵。
“你还在想那个学生失踪案?”莫萦低声,侧头注视着姜涣之的脸。
姜涣之目光淡然:“案情交叠。失踪案与命案,暗线成网,我只能一步步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