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萧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神阴鸷得如同地狱修罗,周身散发着恐怖的戾气,“再让本王从你嘴里听到半个字,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林婉如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被同样吓坏了的贵女们连忙搀扶着,狼狈不堪、哭哭啼啼地逃离了湖边。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
然而,林婉如那句未尽的“亡国——”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烧红了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叶挽歌刚刚有所松动的外壳!
亡国什么?亡国公主?亡国余孽?
原来……原来所有人都知道!林婉如知道,那些贵女知道,或许这京城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只有她,还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时而恨他,时而又因他一点点虚伪的好意而动摇!他所谓的保护,就是让她像个笑话一样,活在这些知情人的嘲讽和轻蔑里吗?
那些被刻意压下的恨意、屈辱、难堪,在这一刻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绝望!
她猛地扯下身上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斗篷,像是扔掉什么极其肮脏可怕的东西,狠狠摔在地上!仿佛那上面沾满了剧毒!
萧煜被她的动作惊到,转头看她,当触及她眼中那一片猩红的、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恨意和疯狂时,他心头猛地一沉:“挽歌……”
“别叫我!”叶挽歌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汹涌而出,却带着滔天的恨意,手指着他,“萧煜!你骗得我好苦!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看着我挣扎,看着我痛苦,看着我偶尔对你心生感激,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意思?特别有成就感?!”
“不是你想的那样……”萧煜试图解释,上前一步。他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中莫名一慌。
“那是怎样?!”叶挽歌猛地后退,歇斯底里地打断他,泪水模糊了视线,“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只有我不知道!你把我困在这里,用旧部的性命威胁我,时而对我好一点点,让我像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对你产生可笑的依赖!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彻底碾碎我的尊严,让我连恨你都恨得不彻底!你好狠毒的心肠!”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愤怒、绝望和被欺骗的痛楚,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她理智尽失,只想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也攻击自己那颗不争气的心。
“你住口!”萧煜也被她的话刺伤,脸色铁青,眼底翻涌着痛苦和怒意,“事情根本不是……”
“是什么?你说啊!”叶挽歌悲愤交加,从袖中猛地掏出那枚半月玉坠——这些日子她一直贴身戴着,此刻却觉得无比讽刺和肮脏!——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他砸去!
“你的东西!还给你!我不稀罕!你的虚情假意,让我恶心!”
玉坠砸在萧煜的胸口,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滚落到草丛里。
萧煜看着地上的玉坠,瞳孔骤缩,仿佛被砸碎的是他极其珍视的东西,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他猛地抬头,眼神变得骇人无比,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暴怒:“你!”
“我恨你!萧煜!我永远恨你!”叶挽歌哭着嘶喊出这句话,转身朝着那冰冷深沉的湖水,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纵身一跃!
那抹水碧色的身影,如同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蝶,决绝地投向死亡的怀抱。
“挽歌!不要!”萧煜肝胆俱裂,发出一声惊恐至极、撕心裂肺的嘶吼,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算计、什么谋划、什么江山社稷都被抛诸脑后!他猛地扑上前,毫不犹豫地紧跟着跳了下去!
“噗通!”“噗通!”两声巨响,水花四溅!
冰冷的湖水瞬间将叶挽歌吞没,刺骨的寒意钻心蚀骨,带来窒息般的痛苦。意识模糊间,冰冷的湖水涌入耳鼻,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色与火焰交织的夜晚……然而,在彻底沉沦的黑暗降临前,她仿佛看到那个玄色的身影,正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向她游来,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彻底的惊慌和恐惧……
恨意未消,疑惑未解。
但这一刻,冰冷的湖水似乎洗刷了一切伪饰,只剩下最原始的绝望、决绝和……那不顾一切追逐而来的、令人心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