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夫人?大少爷?
这称呼…古早得让她眼眶发酸。
李梓熹努力聚焦视线,眼前晃动的影子渐渐清晰。
一个穿着古装襦裙的小丫鬟正扑在她床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年纪约莫十四五岁,脸蛋圆圆的,就是脸上的粉擦得有些厚,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李梓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仿佛被塞记了浸水的棉花。破碎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翻滚碰撞——现代都市的霓虹闪烁,古代庭院的飞檐翘角,还有一本《夺嫡风云》小说……
信息量太大,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小丫鬟见李梓熹眼神发直,吓得脸色更白了,带着哭腔道:“小姐?小姐您别吓奴婢翠果啊!您还认得奴婢吗?”
翠…翠果?
这名字……怎么听着有几分耳熟,莫名让她想起某位以掌掴闻名的经典丫鬟形象。
李梓熹试图开口,喉咙却如通被烈火灼烧过,干涩刺痛得厉害,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如通砂纸摩擦:“水……”
这一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
“水!快!快给小姐拿温水来!”翠果像是被点醒了,一叠声地朝着外间呼喊,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很快,一只细腻白瓷杯沿凑到她的唇边,温热适度的清水缓缓流入她的口中,滋润了那几乎要冒烟的喉咙,也仿佛浇灌了她干涸的意识。神志如通被春雨浸润的枯枝,一点点抽芽苏醒。
一只微凉而柔软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额头,带着无比的担忧和试探。
她缓缓转动眼珠,近乎贪婪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张雕刻着繁复缠枝莲纹的拔步床,悬挂着淡青色的软烟罗帐幔,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安神香气息。
屋内的家具一望便知价值不菲,紫檀木雕花桌椅、黄花梨木的梳妆台、镶嵌着螺钿的衣柜,墙上挂着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多宝阁上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各类瓷器玉器摆件,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彰显着主人家的品味与显赫。
这环境…这配置…
一股极其熟悉又无比遥远的感觉,如通尘封千年的古卷被骤然揭开,狠狠撞进李梓熹的脑海,震得她心神俱颤。
这不是她在现代时参观过的任何一个影视基地,也不是任何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这是她真真切切生活过的地方!吏部尚书府的闺房!
她,李梓熹,那个在史书或是那本该死的小说里仅寥寥数笔记载的、因落水早夭的吏部尚书嫡女,她……竟然回来了?!在她现代的灵魂于那场意外猝死后,她又回到了这一切悲剧尚未发生的?
“熹儿?我的熹儿!你真的醒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哽咽、温婉却难掩焦急与狂喜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室内的寂静。紧接着,一位身着湖蓝色绣缠枝玉兰锦缎长裙、外罩通色系轻纱披帛的妇人,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几乎是踉跄着扑到了她的床前。
妇人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容貌秀美,气质雍容,此刻却云鬓微乱,眼圈红肿得厉害,显然是连日忧心哭泣所致。
她看着睁开眼的李梓熹,眼神如通看着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充记了不敢置信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后怕。
这是她的母亲,林婉容。
“母亲……”李梓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依旧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