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黑漆漆的木头被刮干净,露出了里面深褐色的内芯,浓郁的香气瞬间溢满整个茅屋。
她满意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顾玄清不知何时睁开的眼。
他正看着她手里的沉水香木,表情……相当一言难尽。
“怎么了?”苏燃下意识地问。
顾玄清嘴唇动了动,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咕噜噜……”
苏燃的肚子发出了响亮的抗议。
声音之大,连她自己都惊了。
气氛瞬间滑向了尴尬的深渊。
顾玄清偏过头,视线落在自己苍白的手指上,嘴角竟极轻地勾了一下,稍纵即逝。
“咳……有些饿了。”
他竟主动为她解了围。
苏燃尴尬的神情一收,脸上恢复了镇定,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
“行,病号最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她将处理好的香木小心翼翼地收好,大步走向厨房。
米缸里只有小半碗白米,旁边是半袋糙米。
油盐见底,水缸空空。
真是个烂摊子。
苏燃从院里的水井打了水,在前世乡下练就的手艺下,利索地点燃了土灶。
火苗噼啪作响,舔着锅底。
她将那点精贵的白米淘净下锅,加了足量的水,准备熬一锅最简单的米粥。
水汽蒸腾,米香混着柴火特有的烟火气,在小院里弥漫。
苏燃蹲在灶前,看着跳动的火焰,有些出神。
在资本市场沉浮的那些年。
她吃过全世界最顶级的料理,却再没闻过这样朴素、踏实的味道。
仿佛回到了,暑假在乡下的外婆家,和小伙伴掏鸟窝,烤红薯的日子。
这破败的小院,竟让她生出一种久违的安稳。
屋内,顾玄清躺了片刻,身上恢复了些力气。
听着院里的动静,他竟鬼使神差地撑着床板坐起,扶着门框,一步步走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眯了眯眼。
随即,他看见了那个蹲在灶前的背影。
她拿着根烧火棍,一下一下地拨着灶膛,火光映着她的侧脸,神情专注平和。
顾玄清就这么站着,安静地看着。
看着这个用三文钱“买”下他,用破菜刀处理贡品沉水香,穷得叮当响,却又解了他身上奇毒的女人。
一个巨大的、荒谬的矛盾体。
他出身京城顶级世家,见过最精致的玉食,也见惯了最肮脏的人心。
被家族当成废棋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只剩下冰冷的死亡。
可现在……
一个潦倒的女人。
一个破败的院子。
一锅廉价的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