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又急又怒。
“那么大个人,摔下去能没了?骨头渣子呢?”
没人能回答。
空气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楼下人群嗡嗡的议论声。
就在这死寂般的恐惧和困惑凝固的当口,一个沙哑、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突兀地从楼梯口传来。
“吵吵啥呢?撒泡尿的功夫,闹哄成这样?”
所有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猛地扭头。
楼梯口,老李叼着半截劣质香烟,烟雾缭绕着他沟壑纵横的脸。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工服,裤腿上还沾着点灰泥,慢悠悠地往上走。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甚至有点刚睡醒的惺忪。
“李…李叔?”
刚才指认的工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像被掐住了脖子。
老李吐出一口烟圈,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惊骇欲绝的脸,最后落在工头身上,皱了皱眉。
“咋了?都不干活杵这儿看啥西洋景?”
工头张着嘴,看看老李,又看看楼下那片刺目的血泊和两个浸血的沙包,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楼板上的风,吹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他死死盯着老李那张再平常不过的脸。
又猛地扭头看了一眼楼下那滩刺目的血污和两个吸饱了血的、死气沉沉的沙包。
那两团暗红,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像两块丑陋的伤疤。
“老李头,你”
工头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惊疑。
“你他妈真没事?”
“能有啥事?”
那个老李狠狠嘬了一口烟屁股,劣质的烟雾从他鼻孔里喷出来。
那股焦油味儿,驱散了点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
“不就撒了泡尿?腿脚慢了点,这工地上还能闹鬼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