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那张紧贴在门缝内侧的惨白纸人脸。
在摇曳的烛光下,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穿透了门板,死死锁定了地上瘫软成一团的我们。
我们撕心裂肺的尖叫如同炸雷,瞬间撕碎了院子里压抑的死寂。
几扇房门被猛地撞开,大人们惊惶失措的脸出现在门口。
赵叔、王婶、还有闻声赶来的刘建强和他带来的帮手。
“咋了?出啥事了?”
赵叔的声音都变了调,眼睛扫过地上瘫成一团、面无人色、只会指着东房方向发抖的我们。
“鬼纸人活了”
二毛语无伦次,哭得直抽抽。
“小东!小东哥!”
我喉咙剧痛,拼尽全力挤出嘶哑的声音。
“在里面!进去没出来!纸人脸门缝里!”
“小东?”
王婶惊呼一声,脸色更白了。
“那孩子”
小东父母早逝,去年相依为命的奶奶也走了,成了这大杂院里无人看管的野孩子,可怜得很。
他胆子大是出了名的,可再大胆子
刘建强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他二话不说,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几步就跨到东房门前。
他带来的两个帮手也立刻跟上,手里不知何时抄起了两根粗木棍。
“开门!”
刘建强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煞气。
一个帮手用木棍顶开那扇虚掩的门。
门轴发出“吱嘎——”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更大地敞开了。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香灰、纸钱和朽木的冰冷气息汹涌而出。
几盏手电筒的光柱猛地刺入黑暗。
光柱所及之处,一片狼藉。
原本挂在墙上的白幡、花圈不知何时掉了下来,像巨大的、惨白的尸布,散乱地铺在地上、盖在杂物上。
纸钱被风吹得或卷成一团,或粘在湿冷的地面,一片零落。
那些栩栩如生的纸人纸马,也东倒西歪,有的摔在地上,肢体扭曲,空洞的眼睛在手电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
灵床还在那里。
那口薄皮棺材静静地停着。
长明灯的火苗在手电强光下显得更加微弱,疯狂摇曳,将棺材的影子拉扯得巨大而扭曲,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舞动。
最刺眼的是——
就在那口黑漆漆的棺材正上方,端正地摆放着那个瘪了气的旧皮球。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诡异的祭品。
“小东?小东!”
刘建强带来的帮手大声喊着,声音在空旷阴冷的屋子里回荡,显得异常突兀。
手电光柱像探照灯一样,急切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墙角堆放的杂物后面,散落的花圈纸张下面,甚至有人用棍子捅了捅棺材底下那点狭窄的空间。
没有。
哪里都没有小东的影子。
他就这样消失了。
在这个门窗紧闭、唯一的出口被众人死死盯着的狭小灵堂里。
在那个装着刘老爷子的薄皮棺材旁边,在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那个瘪掉的皮球,无声地躺在棺材盖上,在摇曳的烛光和晃动的手电光柱下,反射着微弱而诡异的光。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只剩下手电光束里飞舞的尘埃,和每个人粗重而恐惧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