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偏了下头,但眼睛却死死盯在蒸笼里。
“啊!”
烧火的帮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蹭。
我也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心脏在腔子里擂鼓一样狂跳。
蒸笼里,那些本该白白胖胖、暄软圆满的馒头,全变了!
一个个萎缩、干瘪,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暗黄色,活像放了十天半个月的隔夜货。
最恐怖的是它们的表面——不再是光滑的,而是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坑!
这一幕和老爷子蒸出来的馒头是如出一辙。
当时有无数双眼睛透过玻璃窗盯着院子,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整个院子里安静的吓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的绝对死寂里。
“噔噔噔噔噔噔”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清晰地,从东房那扇紧闭的、贴着惨白“奠”字的门板后面传了出来。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啊——!!!”
一声撕心裂肺、破了音的尖叫猛地炸开!
是扒在门缝后的王婶。
她像是被滚油泼了脸,整个人弹了起来,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东房那扇门,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和脸,发出非人般的凄厉嚎叫。
“响了!它响了!棺材!是棺材在响!老爷子老爷子他他在敲棺材板啊!!!”
这一声尖叫,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妈呀!”
“鬼!有鬼啊!”
“跑!快跑!”
院子里瞬间炸了锅!
原本躲在各自屋里、扒着窗户偷看的邻居们,此刻如同惊弓之鸟,哭爹喊娘地撞开门窗,没头苍蝇般地向院外冲去。
凳子被带倒,脸盆被踢翻,一片狼藉的混乱中,只剩下绝望的哭喊和杂乱的脚步声。
烧火的帮手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嚎叫着冲向院门,瞬间没了踪影。
偌大的院子里,转瞬间只剩下刘建强一人。
刘建强愣了几秒,他嘴里突然叫骂了一声,扭头便直接冲回到屋子里。
一阵“叮咣”乱响,紧接着,他提着一把油光锃亮、刃口闪着寒光的厚背菜刀冲了出来!
他根本不管那蒸笼还冒着滚烫的白汽,也顾不上那刺鼻的酸腐气。
他冲到炉子边,高高举起菜刀,对着蒸笼里那些萎缩暗黄的馒头,用尽全身力气,不管不顾地狠狠劈砍下去!
“我让你响!我让你作怪!砍死你!砍死你!!”
他一边疯狂地咒骂着,一边疯狂地挥刀。
沉重的菜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剁进笼屉里的馒头。
木质的蒸笼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被劈开几道豁口。
暗黄色的馒头碎块、干瘪的面疙瘩随着刀光四溅开来。
那场面极其暴戾,带着一种宣泄般的毁灭欲。
然而,就在菜刀砍入某个馒头深处时——
噗嗤!
一股暗红粘稠的液体,猛地从那被砍开的馒头内部飙射出来!
不是热气,也不是面浆,分明是半凝固的血!
暗红色的血渍迅速在砍开的馒头破口处洇开。
如同伤口在渗血,并且顺着刀口流淌下来,滴落在滚烫的炉盘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一股带着铁锈和酸腐混合气味的白烟。
几乎就在这暗红血渍出现的同一刹那,东房那扇紧闭的门板后面,那持续不断的“噔噔噔”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