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
70
岁。
我才懂。
自己不过是封建礼教磨碎的一捧灰。
1
漏风的土坯房里,房梁上挂着几根旧玉米棒子。
风透过窗缝刮进来,掀动了炕边那件打满补丁的蓝布衫——
那是我嫁人时,娘亲手缝的嫁衣。
60
年了,我从一个扎着小辫、跟在娘身后喂猪的丫头。
变成了村里人人喊王老太的孤老婆子。
可闭上眼睛,那些被轻视、被磋磨、被推着往前走的日子,还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2、
我叫李秀莲,小名叫盼娣
打记事起,我就知道自己是多余的。
娘总说,莲丫头,要不是你爹心善,早把你送邻村张婆家换半袋小米了
这话我听了十几年,从一开始害怕,到后来麻木。
就像听娘说今天要浇菜园一样平常。
家里有一个比我小二岁的弟弟,叫李建国。
还有个比我大很多的姐姐,叫秀梅,在我五岁那年嫁给了离家几十里外的地方。
从我记事起,唯一一次见过姐姐是奶奶病逝的时候。
我问她为什么不回来看看。
她说,这不是她的家,是弟弟的家。
其实我也知道弟弟才是爹娘的心头肉。
每天早上,娘会把掺了白面的窝头塞给弟弟。
给我的永远是掺着糠的黑面馍。
弟弟的衣服总是新做的。
我穿的都是村里婶子们送的旧衣。
袖口磨破了,娘就用针线缭一圈,说:女孩子家,穿那么好干啥,能遮羞就行
七岁那年,我跟着娘去地里割猪草,弟弟在家跟着村里的孩子玩。
太阳毒得像火,我手里的镰刀磨得不利索,割破了手指,血珠滴在青草上,我疼得直咧嘴,却不敢哭出声。
娘看见的第一句话不是问我疼不疼,而是皱眉说:你这丫头,咋这么笨镰刀都拿不稳,耽误了喂猪,看你爹晚上咋收拾你
回家的路上,弟弟拿着爹给他削的木宝剑,蹦蹦跳跳地跑到我面前炫耀:姐,你看,爹说我像打仗的将军
我看着他白嫩的小手,再看看自己满是茧子和伤口的手。
小声的问娘:娘,我明天也想待家里,行吗
娘停下脚,伸手在我后脑勺拍了一下,力道不大,却让我脖子一缩。
待家里丫头片子不干活要干嘛不学着干活,以后到婆家看你不被婆家打。
爹扛着修路的铁锤回家,听见这话,也跟着点头:你娘说得对,姑娘家家的要多学点,要勤快。
那天晚上,我躺在灶房旁边的小柴房里,听着屋里弟弟跟爹娘撒娇的笑声,眼泪悄悄流下来,浸湿了身下的稻草。
我不明白,为啥都是爹娘的孩子,弟弟就能吃白面馍、能玩,我就只能割猪草、喂猪、被骂笨
可我不敢问,也不敢反抗,就像娘说的那样,女孩子要听话,听话才有人疼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听话,其实就是和女儿当初骂我时一样,我是被封建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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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产物。
爹娘被重男轻女的观念绑住了,我在不知不觉间也被绑住了。
觉得女儿天生就该为儿子牺牲,就该围着家务和男人转。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