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村。
白栓柱把俩烤红薯揣得死死的,胸口被烫得发疼也不敢松。
这红薯对他来说无比金贵。
为了换它们,他天不亮就蹲在村头井台,帮村里人免费挑了三天水。
王阿婆看他可怜,才匀了他两个。
姐姐白莲活着时,就喜欢吃甜的。
去年冬天他冻得手流脓,姐姐愣是天天给他做烤红薯。
让他揣在怀里暖着,还说“栓柱吃,姐不饿”。
三天前姐姐入殓,姐夫赵老三嫌他傻,一把将他推搡在泥地里,连姐姐的尸体都不知道埋在哪。
今天他揣着这热乎红薯来,就想趴在姐姐遗照前,说句“姐,红薯还热,你尝尝”。
走到姐姐家,发现窗户没关严,风里飘出的浪笑,像针似的扎进白栓柱耳朵里。
他踮着脚往窗户里瞅,瞬间僵在原地——
赵老三光着膀子,正把刘佳佳按在沙发上,两人抱在一块腻歪,茶几还搭着姐姐那件黑色长款棉袄!
那是姐姐在开发区纺织厂上夜班,熬了三个月才舍得买的新衣裳。
平时舍不得穿,只在走亲戚时拿出来。
现在却被扔在一边,沾了不少脏污。
“宝贝儿,你昨天没来真是想死我了……”赵老三老鼠胡子颤动,声音中都是馋色。
“死鬼,急什么?”刘佳佳的娇笑更浪了,“你这刚死了老婆就上火了?”。
“那白莲就是个病秧子,哪有你这么滋润我。”
“就陪你玩一天,不过,白莲那首饰可都得归我。”
“给你,你也不怕你老公发现。”
“他啊,白塔第一快枪手,发现又能怎么样?”
“嘿嘿,那老子排第几号?”
……
白栓柱的手一抖,怀里的红薯“啪嗒”掉在地上。
“谁在外面?!”
赵老三心中一跳,猛地回头,看见窗外的白栓柱,眼睛瞬间瞪红。
他冲过去,一把拽住白栓柱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拖进屋里,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里,白栓柱眼前发黑,嘴角瞬间溢出血丝。
刘佳佳走过来,一脚踩在滚落在地的红薯上。
橙黄的薯肉被碾烂,混着地上的灰,甜香瞬间被土腥味盖过。
她笑得前仰后合,她指了指后房,从茶几上摸出一把炒瓜子,往白栓柱脸上一撒:
“哟,傻子还来祭你姐?捡啊!捡完这把瓜子,就让你去祭。
“你姐死了,别在这碍眼!”赵老三凶狠骂道。
白栓柱蹲下去,手指抖着去摸地上的瓜子。
他不懂什么是“私通”,不懂为什么姐夫要打他。
只知道姐姐的红薯被踩烂了,他连跟姐姐说句话的机会都没了。
“我……我想看看姐……就一眼……”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掉在泥里。
“看个屁!”赵老三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白栓柱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滚出去,撞在墙角上,疼得蜷缩成一团
“你姐活着时你就是个拖油瓶,死了还想给我沾晦气?
再不走,我把你扔去喂村外的诡异!”
刘佳佳还嫌不够,捡起地上的红薯渣,往白栓柱脸上扔:
“拿着你的‘祭品’滚!下次再敢来,打断你的腿!”
门“哐当”一声关上,把白栓柱的哀求关在门外。
他抱着肚子,一瘸一拐地走在夜路上,风卷着落叶打在他脸上,肚子里疼,脸上疼,心里更疼。
姐姐没了,红薯没了,连最后一点念想都被碾碎了。
村东头的白塔,是白家祖祖辈辈供奉的土地庙,是白栓柱唯一的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