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爵的帐篷里,墨香、酒气和汗味混杂,凝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
案桌上,一具青铜罗盘正在飞速旋转。
指针的残影扫过地图上一个个刺目的红圈。
每一个红圈,都代表着一处已探明的诡异聚集地。
许轻爵的眉头,随着指针的每一次跳动,便锁紧一分。
帐内的灯火映出他毫无血色的脸,疲态尽显,唯有那挺直的脊梁,还撑着这支队伍最后的体面。
夜无忧掀帘而入。
许轻爵立刻起身,双手捧起一只青瓷杯,斟满热茶。
他将茶杯递出,手臂稳得像一截枯木,杯中茶水纹丝不动。
“夜兄弟,请。”
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恳切。
“玉竹村,你带队归来时,我就知道,这支队伍里,除了我,终于有了第二个能让所有人信服的人。”
许轻爵指向桌上那本被翻到卷边的名册。
“一百二十七人。”
“就算一天只供一餐,每日也要消耗米三十斤,水七十斤。”
“我们的水,只够三天。”
他顿了顿,指节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声音里透出一种被碾碎后的沙哑。
“为帅者,不敢有一刻懈怠。”
“我一松劲,可能就有人,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许轻爵转头,目光直视夜无忧,没有半分算计,只有纯粹的托付。
“我今天找你来,不谈虚的。”
“副队长这个位置,你来坐。”
“‘能者多劳’不是绑架,是我许轻爵,在请求你。”
“物资,你优先调配。”
“决策,我参考你的意见。”
“我的指挥车,只要你需要,随时开走。”
他语气一沉,几乎是在交代后事。
“我只求更多人能活下去。若我先走一步,我相信你能带他们走得更远。”
“夜兄弟,你的能力,不该被埋没。”
夜无忧的指尖在冰凉的杯沿上轻轻摩挲,眼皮都未曾抬起。
他直接打断了对方。
“我问,你答。”
“你是什么序列?能做什么?”
许轻爵微怔,随即背脊挺直,周身不见文人迂腐,唯存一股坦荡之气:
“末世前,我读了十年圣贤书。觉醒时,《论语》《孟子》化作金光护体,序列‘文圣’。”
“诵‘志士仁人’,可抵御诡异精神侵袭。”
“念‘道之以德’,可安抚恐慌人心。”
“即便不语,只要我心存‘保众’之念,就能驱散周遭的低阶诡物。”
“我的能力,只为守护车队。”
“对敌不是吟诗。”夜无忧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像是一记警钟。
“等你念完一句诗,你的队友,骨头都凉了。”
许轻爵非但不窘,反而肃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