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陆家祠堂里亮着微暗的灯火。
月光在一片露天大院里洒下浅淡的痕迹,隐隐描绘着祠堂前屈膝而跪的身影。
那背影笔直,脊背硬挺,被昏暗的光线笼罩着,像黑夜里顽强的青竹。
吉修踩着石板路一步步往里走,立在那人身后。
“二少爷。”
他轻声开口,“董事长问您,想好没有?”
陆西宴跪立在灵位前,侧脸深邃冷峻,平静而深远的目光始终看向灵位,没有言语。
吉修又说,“董事长的意思是,您要是想好了就回去休息,您一天没吃东西了,董事长让人给您准备了饭菜。”
“吉叔。”
陆西宴没有起身,低声开口,“我想好了。”
吉修一听,上前一步,听见对方说,“麻烦你转告爷爷,我要娶安宁。”
吉修一怔,又问了一句,“二少爷,您真的要——”
话未说完,被陆西宴打断。
“不管爷爷同不同意,我都要娶安宁。”
他依然跪着,没有起来的意思。
他跪了一天,不代表他错了。
而是在父亲面前,为当年的事下跪。
跪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他希望陆岭能原谅他,原谅他无论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他都非安宁不可。
吉修知道他的性子,更知道他说的话做的决定没人能反驳,哪怕是董事长也拉不回来。
他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转身走了。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安宁坐在书房里看向毫无动静的手机。
无聊地戳了戳书桌上的卡通物件,嘟囔道,“西宴今天这么忙吗?怎么到现在都不回我信息,打电话也没人接。”
“他不会是反悔了吧?不会是回到京海就又变回之前那个冷冰冰的陆西宴了吧?”
“不会的。”她立马摇头,“他不是这样的人。”
拉开抽屉,准备翻出从滇海带过来的档案袋,忽然看见抽屉里放着的药瓶。
这个药她出差的时候没有带,算算时间,她居然有十天左右没有吃药了。
再次将药瓶收进抽屉里,以后也许慢慢地就不需要吃药了。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将那两份沉甸甸的档案拿出来摆在桌上,一份万众难求的专利,另一份是遗产。
这份遗产书她没有打开看过,但是听姑姑的意思,这是父母一辈子的积蓄和财产。
安宁其实并不想要这份遗产,二十几年来她从未尽过孝道,哪有颜面继承遗产。
她想着,如果父母还有其他子女,她都不会接受这份财产。
但姑姑说,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唯一的女儿。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眼眶一热,颤抖着指尖打开了档案袋。
看见档案袋里的文件内容时,安宁呼吸猛地一顿,心脏收紧。
厚厚的一沓财产转让书上都签好了“姜沛、孔意蕴”两个名字,只等被转让人签字,合同立即生效。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存折,每个存折上分了类——小至的生活基金、小至的教育基金、小至的兴趣爱好基金等。
每个存折里,都有姜氏夫妇每年存进去的一笔不小的数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