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厚重粘稠的墨汁,将意识彻底淹没。
云烟感觉自己像是在无尽的海渊中下沉,冰冷的海水压迫着胸腔,带来窒息般的痛楚。经脉中那股属于云瑶的寒冰气劲,如同阴毒的冰蛇,在黑暗中肆意游窜,每一次扭动都刮起刺骨的寒意和尖锐的疼痛。伤口也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不久前经历的残酷现实。
然而,在这片冰冷的痛苦之海中,却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奇异的暖意,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闪烁着,不肯熄灭。
那暖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她的心口,更准确地说,是源自她的血脉深处。它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亲和之感,仿佛一颗沉睡的种子,正在被某种外力悄然唤醒,挣扎着想要破壳而出。
是那诡异的能力吗?是它在那绝境中护住了自己一丝心脉?
还是……
昏迷前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坠落的流星、心口的灼热、诡异的洞口、吞噬生机的黑暗、冰冷的少年、猩红的傀儡、艰难的生还……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每一次咳嗽都震得她五脏六腑移位般疼痛,喉头腥甜上涌,但她强行将这口淤血咽了回去。
视线花了片刻才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粗糙冰冷的青灰色石顶,散发着古老陈旧的气息。她依旧躺在那间狭小的耳室入口处,背靠着冰冷石壁,姿势与她力竭昏迷前别无二致。
天亮了?不,没有天光。只有甬道深处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各色荧光,勉强勾勒出耳室和外面甬道的轮廓,一切依旧沉浸在永恒的昏暗之中。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丝,但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如同散架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灵力几乎枯竭,经脉空空荡荡,那寒冰气劲失去了灵力压制,再次活跃起来,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立刻投向耳室内侧。
那个玄衣少年依旧静静地躺在不远处,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许多。覆盖在他体表的冰层已经基本消融,只余下鬓角和睫毛上挂着些许冰霜。那些恐怖蠕动的暗蓝色纹路也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那柄暗沉的长剑,依旧安静地躺在他手边,仿佛一切的危险都与它无关。
他还没醒。
云烟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这个人醒来后,会是什么反应?他究竟是谁?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处理自己的伤势,恢复一点力气。
她尝试运转功法,吸纳天地灵气,但立刻失望地发现,这遗迹深处的灵气虽然比外界浓郁一些,却异常惰性,难以引动炼化,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约束着。以她废灵根的效率,在此地修炼,效果恐怕比在外面好不了多少。
她叹了口气,目光无奈地扫过空荡荡的耳室,最后落在了内侧的石壁上。
之前昏迷前匆匆一瞥,似乎看到上面刻着些什么。
借着甬道传来的微弱荧光,她仔细看去。
石壁上确实刻满了图案和文字,与外面甬道上的符文同属一种风格,但似乎更加具体和系统。它们并非直接铭刻在石壁上,而是以一种极其纤细流畅的线条,深深地蚀刻进去,历经漫长岁月,依旧清晰可辨。
这些图案,描绘的竟然是各种炼丹的手诀、控火的手法、以及处理药材的基础步骤!
虽然只是最基础的部分,但其精妙繁复程度,远远超出了云烟在云家丹堂见过的任何记载!一些手诀的运转方式,灵力的微妙控制,对她而言简直是闻所未闻,仿佛为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
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完全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挣扎着挪到石壁前,伸出手指,颤抖着抚摸那些冰冷的刻痕。
指尖传来的触感粗糙而古老,但她却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石头,感受到当年刻下这些图案之人那份对于丹道的极致追求与热爱。
她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每一幅图案,每一个陌生的符文注解。虽然许多符文她根本不认识,但那些图像传递的信息却是直观而震撼的。
这是……丹道传承?!
这处遗迹,果然与炼丹有关!而且,绝非普通的炼丹传承!
巨大的惊喜如同暖流,瞬间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连经脉中的寒意似乎都被驱散了几分。
然而,当她试图记忆和理解更多时,却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这些图案和符文,似乎是残缺的!它们更像是一个庞大体系的引子或目录,指引向更深奥的核心,而非完整的传承。
真正的核心在哪里?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耳室之外,那条幽深不知通向何方的符文甬道。
一个强烈的念头无法抑制地升起:沿着这条甬道走下去!里面一定藏着更完整、更珍贵的传承!
这个念头让她激动得浑身发抖。但理智很快压过了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