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砚深没再出现,倒是护士偶尔会提起,说他总在病房楼下徘徊,却从没上来过。我听了没说话,只是摸着脖子上的月亮吊坠——童书冉送我的那枚,凉丝丝的,倒成了我这段日子里最踏实的慰藉。
化疗的副作用越来越重,我开始频繁地陷入昏睡。有时侯醒来,看见童书冉趴在床边打盹,眼里还带着红血丝,心里就一阵发酸。她辞了工作,天天守着我,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付医药费,却从没在我面前抱怨过一句。
这天下午,我难得清醒得久些,看着窗外的落叶,突然说:“书冉,我想去城郊的山顶。”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好,我明天就带你去。”
第二天一早,童书冉找护士借了轮椅,又给我裹得严严实实的,推着我出了医院。出租车往山顶开,沿途的风景慢慢从高楼变成了树林,风里带着草木的清香,我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的闷痛都轻了些。
到了山顶,她把轮椅停在观景台边。正是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远处的云朵像被烧着了一样。我靠在椅背上,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心里突然很平静。
“你看,”童书冉指着远处,“等会儿月亮会从那边升起来,这里的月亮特别亮。”我点头,握着她的手:“书冉,谢谢你。”
她蹲下来,帮我理了理头发,眼眶有点红:“跟我还说什么谢谢。”
我们就坐在山顶,等着月亮升起来。风有点凉,童书冉把自已的外套脱下来裹在我身上。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居然是徐砚深。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手里拿着一件厚外套,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童书冉站起来,挡在我前面:“徐砚深,你怎么来了?我们不是说过,别再打扰她了吗?”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外套递过来:“山顶风大,给她披上。”童书冉没接,他却固执地举着,最后还是我开口:“书冉,接了吧。”
童书冉接过外套,不情愿地帮我披上。徐砚深走到我身边,看着远处的夕阳,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晚意,我和清沅分手了。”
我愣了一下,没说话。他又说:“城西的项目我也放弃了,我知道这些都换不回什么,可我只想陪着你,哪怕只有几天。”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陌生。这个曾经眼里只有利益和前途的男人,现在居然会为了我放弃这些。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徐砚深,”我开口,声音很轻,“你不用这样。我从来都没怪过你,不是原谅,是算了。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想再纠结过去的事。”
他看着我,眼睛红了:“晚意,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你,好不好?”
我摇了摇头:“太晚了。徐砚深,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这夕阳,落下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站在我身边,陪着我看夕阳。月亮慢慢升起来,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山顶,照亮了我们三个人的影子。
我靠在轮椅上,看着月亮,突然觉得很安心。我对童书冉说:“书冉,你还记得吗?你说等我好了,我们就来这里看月亮。”
她点头,声音有点哽咽:“记得,我们还会一起烫新发型,一起去吃巷口的糖炒栗子。”
我笑了笑,闭上眼睛。月光落在我脸上,很温柔。我知道,我可能等不到和童书冉一起烫新发型的那天了,可我已经很记足了。
至少,我最后的日子里,有她陪着我,有这么美的月光陪着我。
徐砚深,谢谢你最后能来这里,看一次和我一起看的月亮。
只是,下辈子,我再也不想遇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