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根娘双手紧紧地拉着刘根的手,声音哽咽,“自打你走后,俺天天盼着你回来,好几回都梦见你回来了!娘还以为等不到了呢……”
刘根借着煤油灯的光,发现娘明显地苍老了许多,又发现屋里就娘一个人,就问:“娘,俺姐呢?”
“你姐出嫁了,嫁到东边宋庄了。”
刘根觉得娘的眼神似乎不太聚焦,忙问道:“娘,你的眼咋了?”
刘根娘拉着刘根的手,叹口气,“你走后,俺想你了就哭,把眼泪都哭干了!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看不清。”
刘根心里内疚,反握住娘的手,“娘,都是儿不孝,让您挂念了!”
“你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拉刘根的手又紧了紧,生怕一松手,他又走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刘根娘这才想起问:“还没吃饭吧?娘去给你做饭。”
见娘要起身下床,刘根连忙说:“娘,俺吃过了,你歇着吧。”
“好,那你也早点歇着。”
安抚好了娘,刘根回到他以前住的屋里,躺在久违的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他睁眼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这三年多,他睡过火车、睡过公园、睡过桥洞、睡过宾馆,无论在哪里睡都没有现在回到家里睡得踏实。他切身感受到: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他醒来后不敢出门,生怕被小芹爹看到,找他的事。
等到晚上,他借着月光去找刘立柱。
刘立柱比刘根大一岁,按辈分,他要喊刘立柱叔。
他们俩从小一块长大,两家关系好,经常在一个锅里吃饭,跟一家人一样。
刘立柱不像刘根,他争气,上学的时候认真刻苦,后来考上一所大专。
刘立柱见到刘根,吃了一惊,忙问:“你咋回来了?”
刘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点声。
刘立柱立刻明白,他这是怕隔壁小芹的父母听见,于是他拉着刘根顺着墙根,悄悄去了刘根家。
回了家,刘根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刘立柱向他说了小芹的情况——在他走后不久,小芹就嫁到离他庄十多里的赵庄,现在孩子都有了。
“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小芹爹恨你恨得牙根痒痒,要是看见你,绝对饶不了你!”
刘根一听急了,“俺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待在屋里不出门吧?”
刘立柱看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刘根,不是我说你,你也不小了,可不能再瞎胡混了!你看咱庄上甭管比你大的还是比你小的,谁不比你混得好?”
“俺叔,那你说我能干啥?”
刘立柱想了想,也没个正经主意。
他还是个大专在读生,对干啥挣钱并不了解。
“要不去找你姐夫!甭管他是给你找个活,还是给你拿钱在城里干个生意,总比你在家待着强。”
刘根觉得他这话在理,心里顿时敞亮多了。
刘根被刘立柱数落后,心里愈发觉得对不起娘。
第二天,他一大早就跑到集市上,花了一块五毛钱,买了一斤多猪肉,想好好孝敬孝敬娘,弥补这些年没在家对她的亏欠。
他拎着猪肉,进门就喊:“娘,你看我买的啥?”
刘根娘接过猪肉,双手捧着,看了又看,“狗剩,这么大块猪肉得一块多钱吧?你从哪弄的钱呀?”
“娘,这钱是我在外面挣的。”
刘根娘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自打刘根爹去世后,她只有过年才舍得买肉,刘根走后,她平日里都没见过荤腥。
她用那块肉做了一大盘红烧肉,没舍得做完,还留了一小块,准备下顿再做给刘根吃。
红烧肉做好后,刘根娘不舍得吃,她坐在桌旁一脸慈爱地看着刘根吃。
刘根吃着娘做的红烧肉,觉得比在外面任何一家馆子吃的肉都香!
他看娘始终不吃,就夹了一大块肉放在她碗里,“娘,您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别不舍得吃,以后等儿子挣了钱,让您天天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