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书包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整个人缩成一团,抖得如通风中的落叶。
江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又看看地上那个因为激烈动作而从文件袋里完全滑落、静静躺在地上的小纸片。
那不是诊疗单,似乎是一张很旧的、裁剪过的集l合照的一角。照片背景模糊,隐约能看到几个穿着小学校服的孩子。其中一个瘦小的、低着头的小姑娘被红笔勉强圈了出来。
照片背面,用一种稚嫩却努力工整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
【要活下去。】
江驰的目光在那张小小的照片和那行字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他缓缓抬眼,看向几乎崩溃的许念,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难以辨别的、复杂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和掌控,而是掺杂了一丝……审视的困惑。
他弯腰,捡起了那张照片。
许念猛地抬头,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眼中的惊恐几乎化为实质。“还给我!”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扑上来想抢。
江驰抬手避开了她。他捏着那张小小的照片,又看了看背面那行字,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像是在重新评估一件原本已经定性的物品。
许念绝望地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不再试图抢夺,只是抱着书包,缩在那里无声地痛哭,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远处偶尔驶过的车声和女孩压抑的啜泣。
江驰看着手里那张照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边角。他脸上的冰冷和戾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晦暗不明的神色。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张照片,轻轻放回了她紧紧抱着的书包拉链开口处。
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公交最后一班,还有十分钟。”
说完,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黑色的轿车没有丝毫停留,发动机发出一声低吼,迅速驶离,尾灯很快消失在夜色深处。
许念还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抱着那个装着她所有秘密和不堪的书包,脸上泪痕未干。晚风吹过,冷得她一个激灵。
手腕上,那块表依旧冰冷地锁在那里。
但这一次,他没有强行带走她。
她看着空荡荡的马路,又低头看看书包拉链口露出的那张小小照片的一角,心里一片茫然和冰凉。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多少?他又明白了多少?
那句“活下去”,在他眼里,是可怜,是可悲,还是……又一个可以加以利用的弱点?
公交车的灯光从远处晃悠悠地照过来。
她挣扎着爬起来,用袖子狠狠擦掉眼泪,抱紧书包,像是抱着一块浮木,踉跄地踏上了那辆唯一能带她离开的、吱呀作响的旧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