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苏凌薇便被腹中的饥饿感唤醒。
身旁的苏小石睡得正香,小脸上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不知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苏凌薇轻手轻脚地起身,将身上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薄衫又给他盖了盖。
陶锅里还剩下小半锅昨晚的野菜粥,已经冰凉。她用火折子点燃灶膛里的枯草,将粥热了热,自己只喝了小半碗清汤,把底下稠的都留给了弟弟。
暖意顺着喉管滑入胃里,暂时驱散了寒意,却无法填补那无底洞般的空虚。
半袋糙米,二十个铜板,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省着吃,也撑不过十天。她必须在粮食耗尽之前,从青龙山里找到生机。
“姐姐,今天还喝米粥吗?”苏小石揉着眼睛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道,话语里满是期待。
“今天不喝,”苏凌薇给他盛了一碗粥,柔声说道,“姐姐今天要去山上找好东西,等回来了,我们炖肉吃。”
“肉?”苏小石的眼睛一下子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他使劲吸了吸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肉香,“真的吗?像里正爷爷家过年时炖的那种肉吗?”
“嗯,比那个还香。”苏凌薇肯定地回答。
弟弟的期盼是她最大的动力。她打定主意,今天必须进山。
可她手里连一把防身的工具都没有。村里人用的柴刀都是铁匠铺打的,一口刀少说也要百八十文,她这二十个铜板连个刀把都买不起。
脑中飞速盘算着,一个身影浮现在她心头——村里的铁匠赵大锤。
赵大锤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兼职打铁和打猎,是村里少数敢在青龙山外围活动的人。他性子孤僻,不爱与人来往,但手艺和力气是村里公认的。最重要的是,苏凌薇记得,他有一条老伤腿,每逢阴雨天便疼痛难忍。
这便是她的机会。
安顿好弟弟,叮嘱他不要乱跑,苏凌薇锁上柴门,径直朝着村东头的铁匠铺走去。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走近了,一股灼人的热浪混合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赵大锤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结,正挥舞着大锤,将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砸得火星四溅。
“赵大叔。”苏凌薇站在门口,清脆地喊了一声。
赵大锤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用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扫了她一眼,眉头微皱:“苏家丫头?你来做什么?我这里不赊账。”他的声音和他手里的铁锤一样,又冷又硬。
苏凌薇不卑不亢地走上前,目光落在他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左腿上,开门见山:“赵大叔,我不是来赊账的。我听说您有腿伤的毛病,每逢天变就疼得厉害,我或许……有法子能帮您缓解一二。”
赵大锤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就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医术?镇上的老大夫都瞧过了,说是陈年旧伤,中了寒气,除了用些虎骨膏,没别的法子。你别是听了些神神叨叨的传言,就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了?”
他显然也听说了昨天村口发生的事,但言语间满是不信和嘲讽。
苏凌薇并不恼怒,这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她平静地说道:“是不是神仙,试过便知。大叔这腿伤,是早年上山打猎时,从高处摔下,被滚石砸中所致吧?伤在左腿膝盖下方三寸处,平日里走路无碍,但发作时,如万千蚂蚁啃噬,酸麻胀痛,夜不能寐。我可有说错?”
这番话一出,赵大锤挥锤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他震惊地看着苏凌薇,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受伤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但具体伤在何处,发作时是何种感受,他从未对外人细说过。这丫头片子,竟说得丝毫不差!
“你……你怎么知道的?”
“神仙教的望闻问切之法。”苏凌薇面不改色地将功劳再次推给“白胡子老神仙”,“神仙说,万物相生相克,大叔的病根在于当年外伤导致气血瘀滞,又受了山中寒湿之气侵入经络。想要根治不易,但缓解疼痛,却有法可循。”
赵大锤的眼神变了,从最初的轻蔑不屑,转为半信半疑的凝重。腿疼的折磨,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这么多年,他遍访名医,都束手无策。如今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丫头,却能一语道破他的病根,这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希望。
“你想要什么?”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想要一把刀。”苏凌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不用新的,您打猎换下来的旧柴刀或者短刀都行。只要足够锋利,能让我在山里砍些荆棘,防备野兽。”
赵大锤沉默了。一把旧刀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若这丫头真是个骗子,白白送了东西事小,空欢喜一场的失落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