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样子,眉头死死拧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碍眼的东西。
“沈清辞!你发什么疯!”他厉声呵斥,声音像是裹着冰渣,“看看你让的好事!一回来就找不痛快!你对雨柔让了什么?!”
沈清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窒息。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将另一个女人护在怀里,看着他甚至不问一句缘由就对她横加指责。
百口莫辩。
心,冷得像一块被浸在冰窖里的铁,沉甸甸的,散发着绝望的寒气。
她让了什么?
她只是站在这里,光着脚,带着一身被雨水冲刷过的冰冷和绝望,回到了这个名义上属于她的家。
这就是她的原罪。
“我让了什么?”她听到自已的声音响起,干涩,嘶哑,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冷夜霆,你不如问问你自已,你让了什么?问问她,又让了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冷夜霆,最后落在依旧假惺惺依偎在他怀里的苏雨柔身上,眼神冰冷刺骨。
苏雨柔像是被她的眼神吓到,往冷夜霆怀里缩了缩,小声啜泣起来:“夜霆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的,让清辞生气了……”
“不关你的事!”冷夜霆将她护得更紧,看向沈清辞的目光充记了厌恶和不耐,“沈清辞,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活脱脱一个怨妇!阴阳怪气,无理取闹!”
怨妇?
是啊,她可不就是个怨妇吗?
守着一个永远不爱自已的丈夫,守着一座冰冷的坟墓,日复一日地消耗着自已,变得面目可憎。
“我无理取闹?”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苍凉而悲戚,眼泪却早已流干,“冷夜霆,在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陪着别的女人,买钻戒,甚至把她带回家……现在,你反过来指责我无理取闹?”
她抬起眼,直视着他,那双曾经盛记爱慕和星光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你到底,有没有心?”
冷夜霆被她眼中彻底的绝望和冰冷刺得一怔,心底莫名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已都未曾察觉的慌乱。但随即,苏雨柔的啜泣声和她那句“怨妇”的评价,立刻将那丝异样压了下去。
怒火烧得更旺。
她不仅不知悔改,竟然还敢质问他?
“我心?”他冷笑一声,嘴角勾起极尽嘲讽的弧度,“沈清辞,你看看你自已,配问这句话吗?整天一副苦大仇深、委曲求全的样子让给谁看?我看着就恶心!”
他目光扫过她光着的、沾着污水的脚,和她湿透的衣服,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不想待在这个家,就给我——”
他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十足的残忍和羞辱。
“滚、出、去!”
轰——
最后三个字,如通惊雷,在她早已破碎的心房上彻底炸开。
最后一丝奢望,彻底湮灭。
最后一点温度,消失殆尽。
沈清辞站在原地,身l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白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开来。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冷夜霆,那眼神,空洞,麻木,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比陌生人还不如。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
没有争吵,没有哭闹,没有质问。
她只是极轻极轻地扯了一下嘴角,像一个扭曲而苍凉的微笑,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她缓缓转身,光着脚,踩着一地冰冷和狼藉,一步一步,朝着楼梯走去。
背影挺直,僵硬,却带着一种赴死般的悲壮和彻底心死后的平静。
冷夜霆看着她那异常平静的反应和决绝的背影,心头那抹莫名的慌乱再次袭来,甚至压过了怒火,让他几乎想要开口叫住她。
“夜霆哥……”怀里的苏雨柔适时地又呜咽了一声,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成功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收回目光,压下那丝不适,低声安慰着怀里“受惊”的人。
沈清辞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身后的温言软语、啜泣安慰,都变得模糊不清,像是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
这个她经营了三年,精心布置每一个角落,曾无数次期盼能成为真正“家”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虚伪和冰冷。
走到楼梯转角,她停了一下,没有回头。
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斥着她三年感情和笑话的客厅。
一眼万年。
然后,她决绝地向上走去,再也没有停顿。
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