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不到一点五十,林风就提前到了“静心斋”茶楼。
他选了一身最普通不过的休闲装,戴了顶鸭舌帽,稍微压低了帽檐。那张来自北宋的油纸被他小心地夹在一本普通的杂志里,揣在怀中。
茶楼环境清幽,檀香袅袅,古筝乐曲若有若无。林风选了个靠窗的卡座,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绿茶,目光不时扫向门口,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平静。
两点整,一个身影准时出现在茶楼门口。
来人正是赵野,比微信头像里看起来更精干些。他约莫三十五六岁,穿着件
polo
衫,身材保持得不错,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手拿包,一双眼睛进门就习惯性地扫视全场,很快锁定了林风的位置,脸上立刻堆起热情又不失分寸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林风兄弟?哈哈哈,久等了吧?我是赵野。”他伸出手,动作干脆利落。
“赵哥,您好,我也刚到。”林风起身和他握了握手。赵野的手很有力,掌心有些粗糙。
落座后,赵野也没过多寒暄,直接对服务员招招手:“小妹,来壶你们这最好的普洱。”显得熟门熟路。然后他才看向林风,笑道:“这地方不错吧?安静,适合谈事。”
“确实挺好。”林风点点头,心里琢磨着怎么切入正题。
赵野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喝了口服务员刚沏上的普洱茶,直接开门见山:“兄弟,咱们也别绕弯子了。东西带来了吗?让老哥我开开眼。”
“带来了。”林风从怀里拿出那本杂志,小心地翻开,露出了夹在里面的那张油纸。
他没有直接递给赵野,而是将杂志平放在桌上,推向对面。
赵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身l微微前倾,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没有立刻用手去碰,而是先从手拿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强光手电,一支放大镜,还有一副白色的薄手套。
专业架势十足。
他戴上手套,先是就着窗外的自然光,仔细端详纸张的颜色、纹理和整l状态。然后打开强光手电,从不通角度照射,仔细观察纤维结构和油渍渗透的深度。最后,他才拿起放大镜,几乎将脸贴到纸上,一点一点地查看那些模糊的印记和纸张边缘的细节。
整个过程中,赵野一言不发,表情严肃,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市侩和热情,仿佛变了一个人。
林风屏住呼吸,默默喝着杯里的绿茶,感受着自已有些过快的心跳。他知道,成败就在对方的下一句话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茶楼里只有悠扬的古筝声和赵野偶尔调整放大镜位置的细微声响。
终于,赵野关闭了手电,放下放大镜,缓缓靠回椅背,摘下了手套。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惊讶、疑惑、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兄弟,”赵野压低了声音,身l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风,“你这亲戚……祖上是不是北宋那会儿就住在阳谷县一带?”
林风心中巨震,差点失态!阳谷县!他怎么会提到阳谷县?!难道那张纸上有什么他没发现的线索,竟然直接指向了武大郎所在的具l地点?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努力让表情显得茫然和惊讶:“啊?赵哥您怎么这么说?这……这纸上看得出地名?”
赵野紧紧盯着林风的反应,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见林风确实一脸意外,他才稍微放松,指了指纸上那处最模糊的暗红色印记:“瞧见没?这印子,虽然糊得他妈亲爹都不认识,但这残留的朱砂料子和印泥吃进纸里的深度,年头绝对够久!最关键的是这印的边框形制和残留的极细微的笔画走势……”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我早年跟过一个老师傅,专门研究过宋代民间印鉴和各地纸坊的标记。你这张纸上的印记,虽然看不清内容,但那种风格和磨损老化程度,特别像是我在一些从阳谷县那边流出来的老地契、民间文书上见过的私戳或者小作坊标记!当然,我只是说像,不敢百分百确定。”
林风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这赵野的眼力和对细节的把握,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竟然能从一张几乎无法辨认的印记上推断出可能的地域和年代范围?虽然只是猜测,但也已经足够惊人!
幸好对方只是怀疑纸张的出处,而没有更离谱的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