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千块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以后我的人生,也跟你们没关系了。”
我拉开门,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
在他们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穿着林航那件崭新的黑色冲锋衣,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夜色里。
身后,是我妈凄厉的哭喊和咒骂。
那声音,第一次,再也伤不到我了。
6、
我以为他们会消停一段时间。
我错了。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专业课的阶梯教室里,我妈就找了过来。
她没有给我打电话,而是直接冲进了教室。
“林清禾!你给我出来!”
她站在门口,头发凌乱,眼睛红肿,一副被人欺负惨了的模样。
全班一百多号人,连同讲台上的教授,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捏紧了手里的笔,指节泛白。
“妈,我在上课。”
“上什么课!你的心都野了!连家都不要了,还上什么课!”
她开始哭嚎,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整个教室的人都听清楚。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你弟弟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当姐姐的一点都不管,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周围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我室友周晓担忧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教授,抱歉,我处理一下家事。”
我走到门口,想把她拉到走廊上。
她却一把甩开我的手,变戏法似的从布袋里掏出一沓照片,往天上一扬。
照片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
照片上,是我从小到大穿着那些旧衣服的样子。
发黄的t恤,不合身的裤子,背景是我家那破旧的老房子。
“大家看看!都看看!”我妈指着我,对所有围观的人哭诉,
“我这个女儿,上了大学就嫌弃我们穷!嫌弃家里!说我们偏心弟弟,虐待她!”
“我们是穷,是给不了她最好的,但哪家不是紧着儿子来?她弟弟是要传宗接代的啊!她一个女孩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人,我们养她到这么大,供她上大学,我们有错吗?!”
“现在她出息了,要跟我们断绝关系,连弟弟的学费都不肯给!天底下哪有这么狠心的女儿啊!”
她声泪俱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含辛茹苦却被嫌弃的母亲。
周围人的目光变了。
同情,鄙夷,指责。
我成了那个忘恩负负义的白眼狼。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她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
用舆论,用孝道,用我最在乎的“脸面”。
可惜,她算错了。
在我决定穿上那件冲锋衣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我的脸皮,连同我的心,早就被我亲手剥下来,扔掉了。
我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照片。
是我八岁那年,穿着那条白色公主裙,偷偷在镜子前拍的唯一一张照片,用的是我爸的老式相机,照片早已泛黄。
这是我唯一珍藏的,关于童年美好的记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翻出来的。
“妈,你演完了吗?”
我平静地问。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别演了,挺假的。”我晃了晃手里的照片,
“你说你没虐待我,那我问你,拍完这张照片的十分钟后,你用什么东西,把我打得一个星期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