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战死沙场,围绕在我身边的恭维羡艳化作一空,所有人都说我不详,生怕离我太近沾染上晦气。
听多了流言蜚语,我也以为是我命硬,他才没能活着回来,从此换上素衣布衫,每日佛前诵经,是为赎罪己身,亦是祈求他来生康健长寿。
直至今日,已无人知晓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善骑射的上官婧,只知道上官家有个命硬克死了将军夫婿的大小姐。
我知晓祖母的疑惑,就算我自己也没想到,陆谨言所谓的战死,竟然是为另一个女人撒下的弥天大谎。
虽然我什么都没说,但受祖母委派来的武婢似乎被交代过,看了我半晌后开口。
「老夫人接到信便开始着手安排,后日子时,会有人来接您。」
直到武婢离开,我还保持靠着窗户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来袭,我身着单衣站在窗口却没觉得多冷,这点凉意,不及陆谨言跟住持的对话让我心冷。
忽然,眼前出现一道执伞而立的身影,是伯兄。
不,应该说是陆谨言。
他行至我窗边,手中托盘送到我眼前,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不赞同地看着我。
「婧儿怎么又在吹冷风?入秋天寒,赶紧把姜汤喝了驱寒。」
看着他眼底一如往昔的关切,眼尾眉梢都是那么熟悉,跟当年与我亲密相处时没有不同,我眼前再次模糊,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他叹息一声,「再如何思年谨言,婧儿也要顾惜自身才是。」
陆谨言住进庙里这半月,时常以伯兄身份这般关心我,却一次次加深我的梦魇。
我总在半夜惊醒,每每想起伯兄的温柔体贴,便一遍遍告诉自己。
爱我至深的夫君已经死了,被我克死的,不要心生妄念再害了他人。
此刻,他的担忧与温情,都似尖刀似冰锥一下下往我心口捅刺。
我垂眸看着汤碗,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是我出神,没注意起风下雨,多谢」
我端过碗却没喝,放到一旁桌上,见他蹙眉要催促我喝了,还是没忍住伸手抓住他垂在窗沿的衣袖。
「婧儿?我是你伯兄,这,让人见了恐坏你名节,快松开。」他看到我揪着他衣袖的手指,一愣,然后想拽回去。
我用了点力没松手,却只能看着衣袖从我手里脱离。
直到只剩一点点边缘,意识到再拽不住时,我仰头盯着他的眼睛。
「陆谨言,真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