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耽误一分钟,现场的气味可能就淡了一分,某个不起眼的痕迹可能就被破坏了,甚至凶手可能已经多跑出去十公里。
严劲泽的指关节在身侧捏得发白,走到二楼拐角时,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味顺着楼梯缝飘下来,钻进鼻腔——那是死亡的味道,在梅雨季的潮湿空气里发酵得格外刺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意,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
不管耽误了多久,真相总得一点点挖出来,就像这楼道里的霉斑,看着不起眼,实则早已钻进了砖缝深处。
楼道比外面更显逼仄,像被两头挤扁的罐头。
两侧的房门挨得极近,单号在左,双号在右,门把手上挂着的塑料袋、钥匙串彼此磕碰,发出细碎的声响。
尽头双数那边挤着共用的厨房和厕所,馊臭味混着霉味顺着门缝漫出来,又裹着各家炒菜的油烟、孩子的尿骚味,在走廊里拧成一股绳,猛地钻进鼻腔,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走廊早被占成了私人领地。
掉漆的鞋柜斜斜卡在墙角,柜门敞着,露出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旧鞋。
捆着麻绳的纸箱摞到半人高,上面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写着“杂物暂放一周”但看样子也不止一周了,更像是一周年。
缺了腿的塑料凳垫着块破布,权当花架,摆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
小孩的踏板车,摇摇椅都挤在一起,积着层黑灰。
显然是常年拉锯的结果,谁也不肯多让一分地。
白天全靠两头的窗户透进点光,此刻云层压得低,光线昏暗得像条不见底的隧道。
严劲泽往里走时,肩膀不小心蹭到墙上的旧报栏,积灰簌簌往下掉,落在他深色衬衫的肩头。
推开207室的门,一股更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腐败的腥甜混着梅雨季特有的霉味,像块湿抹布捂住了口鼻。
屋里没开灯,只有技术科的勘查灯在黑暗中扫出一道道光柱,蓝色的勘查服在阴影里移动,鞋底踩着地板发出“沙沙”声,像一群无声的鱼游弋在深海。
“哟,严大队长可算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转过身,正慢条斯理地摘手套,乳胶手套被扯出翻卷的边,露出腕骨分明的手。
他是市法医中心的苏铭泉,头发有点乱,眼镜片上沾着点不明污渍,跟严劲泽搭档了快十年,说话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
“路上堵了。”严劲泽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目光却像雷达般扫过房间。
陈设简单得过分:一张旧沙发陷着个大坑,扶手上磨出了浅色的布茬,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一个掉漆的电视柜,边角磕得坑坑洼洼,上面摆着一台有些年头的液晶电视机,但是非常干净没有一点灰,房内物品也摆放有序。
墙角堆着三个没开封的大纸箱,上面的快递单被潮气浸得发皱,像是放了些日子。
地板上用粉笔画着人形轮廓,线条歪歪扭扭,倒地的椅子旁边散落着一个翻倒的玻璃杯,水渍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边缘已经发褐,显然干了有段时间。